济安王府跟萧乐林年纪相当的,只有三少爷周沅。

虽说这两年他的个头个抽条一样长起来,已经不似先前那么胖了,可跟“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还差得远。继室生的嫡子,承爵无望,还只是个秀才,前途无亮,何皇后断然不会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样的人。

任谁都听得出来,方氏说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客套话。

一家有女百家求,便是个乞丐上门求亲,对女儿家来说也是面子。何皇后心下承了方氏的这份情,脸色便好看了一些,“我也想把那闹人的丫头早日嫁出去,只是圣上答应过她,她那未来的夫婿,需得是她自家看中的。”

方氏面上做出惋惜的表情,暗地里却忍不住腹诽,本来也没想娶,至于拿圣上当挡箭牌吗?

方夫人见有人接茬,心下一喜,忙又厚着脸皮开了口,“听说这一届科举出了许多少年有为之人,那可都是我们大梁国的天之骄子,将来的股肱栋梁,只要公主肯屈尊,必能从中得一良配。”

方氏听出来了,她这拐弯抹角的,是想打消何皇后的疑虑。左右方才已经卖过一个人情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是啊,这一届科举当真人才济济。昨日见到我那二哥,还听他喜不自胜地念叨了许久,说贤君如凤,人才如百鸟,只有盛世才会出现百鸟朝凤的壮景。

我们这一辈人能诞于大梁,生在盛世,效忠明君,何其有幸。

我虽然没见过其他人,新科状元却是见过几次的。那位楚公子着实惊才绝艳。俊朗不凡。”

方夫人知道方氏是为了给她解围,暗暗记下这份恩情。人家给她创造了机会,她自是不能辜负这份心意,忙不迭地接起话茬,“楚公子确是个少年英才,不瞒皇后娘娘和诸位说,大考之前。我曾想过将小女许配给他。

可惜楚公子对小女无意。说大丈夫尚未立业,何以成家?小女也说,自个儿才疏福薄。不敢相配。

回头想想,确是我妄想奢求了。”

这段话说出来,中间虽然弯了几弯,意思却直白得很:楚公子没瞧上小女。小女也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之前的事情。都是我这当娘的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乐林公主逼得方依云跳水是为了什么,在座的女眷心里都大抵有数。此时听一向长袖善舞的方夫人几乎是自说自话,这般生硬地作出解释,诧异同情之余。心下都有些不是滋味。

易地而处,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们未必有方夫人这样的“厚脸皮”。

方夫人并非乱了分寸。失去了往日的玲珑,她是故意要给何皇后留下一个“笨拙”的印象。

何皇后尚在闺中的时候。就有心胸狭窄的名声。这样一个人能够成为当今圣上的发妻,而且在后位上一坐就是近二十年,除了傲人的家世,本人自然也具备了相当出众的头脑和心机。

但凡聪明人都不喜欢聪明人,像何皇后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尤其不喜别人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当然,也不会喜欢太笨的人。

既然这件事她非解释不可,而在座的都是耳聪目明之人,不管她是委婉圆滑地解释,还是笨拙生硬地解释,大家都听得懂。她又何必去卖弄自己的聪明,让何皇后更加不喜呢?

事实上,她的“笨拙”也的确让何皇后对她们母女的不喜稍微减少了那么一点儿,从而多了几许轻视。这步棋她是走对了,可终究还是低估了何皇后小心眼儿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