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四太太娘家婆家都是不缺钱的主儿,潜意识里认为这世上与“钱”有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只是借钱没还,先自心安了三分。

加之借钱的是霍大年,愈发不当回事,“你没跟他们说,霍大年已经不是锦绣斋的掌柜了吗?谁跟他们借的钱,让他们找谁要去。”

掌柜暗暗叫苦,心说四海通要是那么好打发,他还用火烧屁股一样跑过来吗?

“小人也是这样讲的,可四海通的人说,他们不管锦绣斋跟霍掌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霍掌柜借钱的时候还是锦绣斋的掌柜。

锦绣斋一要还钱,二要交出霍掌柜,两样有一样做不到,他们就要按照四海通的规矩办事了……”

简四太太大不耐烦,“我上哪儿给他们找人去?再说是他自个儿逃跑的,又不是我把他藏起来了,更不是我吩咐他去借钱的。

在锦绣斋做事的人多了,要是人人都偷着跑出去以锦绣斋的名义借钱,难不成我还挨个替他们还?四海通总得讲个理儿吧?”

掌柜见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劝道:“四太太,四海通可不是官府,讲究什么律法律条。他们只把自个儿的规矩当正理儿,您跟他们扯这些没用,还是早早打发了的好。

万一惹恼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啊。

您还记得旺福楼吗?因为坏了四海通的规矩,东家和大掌柜都被剥得赤条条地挂在城门口上,不管谁去救都是一箭穿心。寒冬腊月的,活活把人冻死了。

那东家的表亲还是朝廷三品大员呢,告御状请圣旨派了钦差来查。四海通不躲不逃,只拿了规矩条文和一纸契书出来,钦差一句话都没说就灰溜溜地走了。

那三品大员伸冤不成,反落得一个诬告的罪名,丢了官帽,被贬出京城。

连皇上都拿他们没辙,您这胳膊还能拧得过他们的大腿?”

四海通毕竟凶名在外。被掌柜这么一提醒。简四太太顿时心生惧意。稍稍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剥光吊在城门上的情景,只觉生不如死。

虽知霍大年借钱就是为了算计她,不情愿吃这档子亏。可也知道破财免灾的道理,于是咬着牙问道:“霍大年从四海通借了多少银子?”

掌柜小心地瞟了简四太太一眼,慢慢地伸出一只巴掌。

“五……千两?”简四太太原想说五百两,想起生意场上五百两实在不好干什么。又临时改了口。

掌柜摇了摇头。

“五万两?”简四太太声音尖利起来。

掌柜吞了一口唾沫,手掌固执地举在半空中。

简四太太瞪大了眼睛。“该……该不会是五十万两吧?”

这一回掌柜终于点了头。

简四太太犹自不敢相信,“你确定是五十万两?不是四海通的人故意说多了?”

“不会不会。”掌柜连连摆手,“四海通规矩森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来不屑于欺瞒讹诈,不管什么生意。都是有明文契书可以考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