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离回到房间时,天际已泛起微白,极浅淡的光线在黑暗中冲破挣扎。

他迈步很轻,地毯柔软承接着每一步,吸附力极强般让他有种异常沉重的错觉。双人大床上一侧是空的,另一侧被子微微隆起,包裹着一大一小的起伏。林青还维持着睡前的姿势,侧身枕着半条手臂,另一手搭在橙橙的小身子上,是一个极具保护力的姿态。

慕离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床上的人动了动,眸子仍紧闭。

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绕过她头顶,一个虚搂的动作让她入怀,林青没有察觉,松开了搂着橙橙的手,黑暗中无意识地摸索向他。

林青拉住他的手握在掌心,觉得不太舒服,随即又拉着贴在了她的脸颊。

熟悉的气息入梦,她稍稍挪动一下,睡得更深。

修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她的眉目,动作很轻,生怕将她吵醒。她很配合地没有醒来,只隐约在梦中听到有人附在耳边,低沉醇厚的嗓音如闪电划破梦境,又如闪电转瞬即逝。

林青伸手握了一把,只留下一片光影。

她皱了皱眉,梦里听到的话没多久就从脑海中擦去。

翌日,醒来时橙橙正趴在床边晃着两条腿:“妈咪,蠢。”

林青睁开眼,窗帘拉开了缝隙,有明光照射入室。今天是个晴天,风和日丽。

随即她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转过头见橙橙眉眼染着阳光:“你说妈咪什么?”

“爹地说,贪睡的人都蠢。”

她拿过手机看看时间,才六点半,贪睡?

猛然一定神,身侧的位置还是空的,手臂打过去,一片冰凉。

他整晚都在楼下跟戴泽喝酒?

林青翻身下床,猛地起身有些晕眩,她手掌撑了下床沿,模糊梦境突然在记忆中闪过。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过什么?

而且是愧疚的,不安的,深沉的,疼惜的,还有极深自责的?

林青很不确定地朝橙橙看去,见小家伙托着下巴,看她一眼,眨眨眼睛。

“爹地呢?”

小家伙摇摇头。

“醒来就没有看到吗?”

小家伙又摇摇头。

林青没打算再问,脑海里还有混沌地朝着浴室走。推开门,一只手突然扣住她手腕,猛地一拉,林青朝前一栽。

一声闷响撞晕头。

“什么啊。”林青想也不想,被拉住的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索性顺势撞进他怀里往前推。

男人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竟踉跄着退了两步,精壮的腰撞在了洗手台上。

“嘶。”头顶传来极度哀怨叹息,仿佛埋怨不已,男人双手赶紧按住林青双肩,“小心点,撞坏了谁赔。”

“这么不经撞啊。”林青抬起小脸,这才看清男人的眉目,他眼底笑意极深,随便一勾就能把人魂带了去。

大早上好端端,做什么又来吓她?

可这会儿林青再仔细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极深的怜爱,心疼,宠溺,都是她以前没有察觉的。

林青捂着额头揉了揉,反正这些都对她只有好处,多点不打紧。她忽然想到件事,把慕离从洗手台前推开后开始洗脸。

掬了捧清水才道:“昨晚你是不是趁我睡着说过什么?”

慕离眉毛扬起,倚着大理石台面噙着笑:“原来是梦见我了,难怪刚才那么明显的暗示。”

“什么暗示。”林青嘟囔一句,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再问。

下楼时林青遇见正从房间出来的任娇,见她没有过多表情,刚走两步,又见戴泽竟然也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想到昨晚听见的那番话,林青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这么相互折磨着,又是何苦?

慕离拎着橙橙,转身催她快点跟上。

林青没来过这座城市,一路还有些新鲜感,慕离来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好在戴泽安排的几处还算有点意思,他们逛着逛着,一整天转眼临近尾声。

从得月楼出来时已至深夜,黑色跑车如幽灵穿梭于城市交错的网格之中。车上的人都没打破沉默的意图,橙橙趴在男人肩头打着呵欠。

戴泽从车内后视镜看向后方,那件事托出后,后座上两人也没有特别的反应。他收回视线,不期遇到了任娇撇开的目光。

回到别墅,两拨人分别回了房间,林青跑了一天累得不行,脚心都是疼的,橙橙说他要去住一回自个的小房间,不跟爹地凑热闹。

林青拉也拉不住,只得任由儿子去了,疲倦地靠在床头刚想放松,一只手从被下钻进她衣角。

“睡觉。”林青翻个身,拍掉了床头灯。

夜色下男人一声轻笑,贴着她后背紧密地靠过去。滚烫的胸膛无疑是种暗示,林青只当没感觉,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