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十二月下旬,王湛将蔚州民户的夏税、秋粮、增赋等银两一并运送到大同右卫的仓房之中。

钱粮运送到地,自然便有专人负责收拢、记录,管理大同东路各地粮饷事宜的是通判谢雷。

谢雷负责东路各村堡、州县、卫所,当接收到来自蔚州的这笔银粮时他是吃惊不已。

其他地方往往都是一拖再拖,到了正月帝底能缴纳到的就算不错,更别提份额是否充足了,从万历年起,就很少有份额足的州县、卫所与屯堡。

万历年这大同东路的兵备一职实是空缺了二十几年,没人管理粮饷事宜,就算有的地方不缺额,报上去了也没有嘉奖,因为户部同样不是满员。

就拿户部尚书来说,如此重要的职务,在万历年间,居然空缺了好几年,户部内的官员也都空缺不少,户部如此,六部亦然。

没了专人管理,皇帝又从不过问此事,慢慢的也就无人再把这当回事,直到了崇祯年间,崇祯登极以来发现大明年年财政赤字。

年年都是入不敷出,这才将这件事看重,不过已经无可挽回,各地官吏人人勾结,朝中又有专人相帮,欺报等事时有发生,崇祯虽心知肚明,但也是别无他法。

人杀了一拨又一拨,但是事情依然如此,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其实也不怪各地的官员,崇祯以前,各处瞒报、积欠已是人之常情,到了崇祯即位早已根深蒂固。

崇祯杀文官杀鸡似的,有几个还敢故意不交的?不过之前拖欠的太多,即使有心想交也交不齐,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时通判谢雷看到从蔚州运来这一车车的银两,细细一数,竟是分文不少?

这事太少见了,眼下不说大同,那个地方不是纳税不足,积欠银两,这一次居然有这么豪爽的地方。

他问过身边人才知道,原来是蔚州守备萧亦的下辖。

谢雷叹息一口气,道:“这萧亦的确是个人才,怪不得能得皇上钦命守备,若是各地守备皆能如萧亦这般,哪还至于加田赋。”

……

时间缓缓走过崇祯三年,到了崇祯四年的正月。

王叔一直就住在守备府邸中,萧亦正于操守府邸设宴款待黄阳、史路、王大勇、刘通、石刚五人,王叔自然也要到此。

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又有史路之妻何萍,此刻正与黄娥在一旁说笑。

外寒风瑟瑟,天空飘着鹅毛大的雪花,地上银装素裹,这是崇祯四年的第一场雪。

都是熟人,在一起也就没分什么上官下官的,老兄弟们坐在一起,大冷的天气里,在温暖气派的守备府邸内,吃着烧沸腾的羊肉串,锅里还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泡。

酒也已经让仆人热好,热腾腾的小酒与羊肉串,大伙都是分外舒服。

大伙在宴中都没了往日在军中的彪悍模样,一个个又吹起牛皮来,还是石刚和王大勇的嗓门最大,两个人谈天说地。

说起往日来,都是嗟叹不已,现多亏了萧亦,各人都已经高升,从千总到把总不等,自然是喜不自胜,往往谈及都是嘻哈的大笑。

石刚大口大口喝酒撸肉,他大笑道:“这不是多亏了萧哥,不然俺老石哪里有今天,当上千总,这要是俺爹知道,非得从坟里蹦出来不可。”

一众人轰然大笑,萧亦也是笑着问道:“半月前出去剿匪的振威一营获得如何?”

史路一口酒入肚,说道:“昨日回来的,要有两千多两,去了来回的花销,应能有一千多两的余口。”

萧亦点头,喝下一杯酒:“那就好,先将眼前难关过去,到了开春就好了。”

一众人点头,紧接着刘通高声道:“来来来,咱们为萧哥干了这杯!”

正要喝,萧亦忽的举起酒碗,道:“为了咱们兄弟,干了!”

史路与黄阳几个连忙举杯,纷纷攘攘的叫喊道:“干!”

史路喝了这杯后,目光连连看到何萍身上,萧亦诧异的看过去,见到何萍腹中微有隆起。

这处隆起并不显眼,但见到何萍一脸慈爱的摸着肚皮,萧亦顿时睁大了眼睛,疑问的目光看向黄娥。

却见黄娥也在掩嘴偷笑,目光躲闪的看着自己,萧亦顿时便明白了,笑着问史路:“孩子多大了?”

“什么多大了?”史路一脸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