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结婚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我将头发全部拢到背后,露出两只耳朵,我盯着他眼睛问,“你说什么,”

何堂主被我过分冷静的表情吓到,他没有领会我平静背后的崩溃,他一本正经重复说,“纪先生…已经结婚了,”

我怔了几秒钟,他表情太认真,我忍不住大笑出来,我笑了很久,笑到眼泪从眼角溢出,迅速模糊了我眼前的一切景物,这空气啊,这空气里怎么到处都是绝望,

我靠在椅背上继续笑,笑到丧失最后一丝力气,软趴趴的窝在椅子里,眼眶迅速泛红,我拼命压抑下那股蠢蠢欲动的酸涩,想要让眼泪回流,可不管我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膨胀的悲伤被无限放大,将我牢牢控制,我逃不出它对我的捆绑,只能任由推倒那片城墙,一溃千里,

原来他已经是别人丈夫了啊,

我赢了白茉莉,赢了丽娜,赢了他不曾忘怀的过去,也赢了这世间最诱惑他的权势,也许过程很不光彩,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我以为我将是最后赢家,我也以为这世上最精干的女强人,都不及一个完美丈夫,能给予更好的生活,我本想一步步走,走到我渴求的围城中,我让自己扮演着最柔弱最卑微的角色,收敛起我真实的锋芒和野心,用女人平庸但有效的方式结合上天赐予我的运气,将纪容恪变为了我唾手可得的囊中物,我疏忽了,我忘掉了如他这般对多少女人多有着致命的蛊惑,她们比我更有资本,在乱世中得到他,

我痴痴盼到现在,盼来的是另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悄无声息的赢了我,

这场战役,我扮猪吃虎赢了所有人,唯独漏算了天意,

天意看不惯我得到他,所以丢给我一个残局,

我问何堂主,“对方是什么人,你能调查出来吗,”

何堂主将他始终拿在手上的一份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沓涂满了字的纸张,“我已经查了,琵城那边柏堂主和我都有生意,不过生意幕后老板是纪先生的,我们只是为了帮他遮掩挂名的经管人,琵城有三大家族,两家经商一家从政,其中首席就是贺家,贺老爷子从政四十三年,半生军旅,目前任华南省总政委,相当于特级一把手,这边的军统和政府,都对这位贺老先生十分敬重与爱戴,他战功颇多,还受到过上级接待慰问,在琵城是所有世家大族的巴结者,尤其商人,和他关系深入的,出了一些事都会请他长子出面,他长子在琵城担任高级人民法院正法官,纪先生娶的妻子是贺家小女儿贺润,根据我对纪先生了解,他和贺家有点来往,主要是与长子贺渠有些公事交际,但也不频繁,逢年过节会备厚礼去贺宅探望,不过和贺润几乎没有接触,所以这一个月在纪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很茫然疑惑,”

贺润,大约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女人,非常清瘦玲珑,体贴温柔,看背影就知道是一名十分温润的江南女子,

原来琵城还有如此显赫的官门,贺润远比丽娜这个黑帮千金要高贵清白得多,贺家也许不及九叔有钱,但一定比他更有权,权生钱,钱买权,两方制衡,但这世道还是权的世道,

九叔是黑道的天,可这个天会随时被白道捅破,就看两条道上的人是否志同道合,一旦有利益冲突,白道会压制在黑道上,它掌控了天理掌控了法律掌控了道义,拥有这三者,黑道便显得那么名不正言不顺,

纪容恪这步棋走得绝妙,九龙会纵然吞并了纪氏占领了华南,贺家人一旦出手,只要找准时机制约九叔的把柄,九龙会就可以顷刻间覆灭,而且是斩草除根,吞吃进去的纪氏,照样要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最后的赢家是谁,

我大笑出声,果然啊果然,谁也斗不过纪容恪,

不过还有霍砚尘,他是一只做事滴水不漏的千年狐狸,他以退为进,以输为赢,并不像九叔那样急于登天,也不像纪容恪那么精明得让人哑然,他就好像一个渔翁,看着世间的鹬蚌相争,漫不经心捡着自己战利品,云淡风轻的享用,

我是霍砚尘钳制纪容恪打通纪氏隧道的最大筹码,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不是纪容恪死,而是他把我抛弃,他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对于纪容恪的死或者活,他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纪容恪的每一步棋,只有霍砚尘算了出来,而且算得精准无比,

我现在可以从纪氏脱身,纪容恪娶了别人,我等不来什么,我何必趟浑水,不如过自己的日子,远离他们的厮杀,但我和腹中孩子却成为了三方人的眼中钉,九龙会想要灭掉,霍砚尘同样不是左就是右两个极端,我于他而言没有价值,他可以把我贡献出去,在九叔那里买好,纪容恪已经另娶,贺家门庭显赫,绝不允许他外面有任何一笔风流债,他娶贺家小姐有他的图谋,他不会功亏一篑,那么他只能不管我,我归根究底还要攥住霍砚尘这根稻草,才能在华南平安度日,他是我的财路,是我的靠山,可他凭什么管我,就凭我手上掌控了纪氏,只要纪容恪一日不收回,我的价值就很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