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白家庄墨香处处,呼吸几口就透着有文化;族人们多没见过墨,可也知道这是读书士子用到的东西,士子们一生又能用多少?咱们随便弄弄就是几十大釜,岂非还要胜过了那些读书人?越想心情越舒畅,干活特有力气,不用白栋招呼,主动就要求加班加点了。看着如此高涨的工作热情,白栋险些在激动下唱出了咱们工人有力量......

熬成的墨胶最多到温热就得出锅,地上早就铺好了一张张竹席,一釜墨胶倒上去,立即就有两名族人抬了根去过皮的光滑圆木冲上来,用圆木将墨胶压成两指宽的片状,另有磨刀霍霍的族人早就等在一旁,见白栋点头,立即上来横分竖斩,将整片墨胶分成了无数个长四寸、宽厚都是两指的墨块,虽然还有些粗糙,宛然就是后世的样子了。

有了成墨,砚台就不算什么问题,只要不追求什么名砚成色,拿块青砖挖出槽来都能用,以后用墨再不用每次都像农家起灶一样,只要有一方砚台,加入青水就可研开,随取随用,方便无比;而且这还是龟胶松香墨,算是墨中的上品,那些贵族士大夫不为之疯狂才怪。

做过律师的白栋最明白保密的重要性,商业秘密就是钱!所以参与生产松香墨的都是自家人,白龙爷还亲自下了命令,敢将配方泄露出去的,立即逐出家门,从此只能做贱民!平安郎可是说了,上次赚的那几车钱不算什么,以后我白氏族人个个都要过上好日子,庄子更要继续发展,现在不是缺田麽?以后我白家人个个都是地主,还是新兴的,最合老秦国的胃口,这些松香墨就是我白家走向美好生活的第一步!

听到这种话,白家的汉子嗷嗷叫,女人也嗷嗷叫,这可是在白天!群情振奋啊,谁会将平安郎的秘密说出去?开工的时候,连自家孩子都不许靠近,就是怕小孩子嘴不牢,被人一块麦芽糖骗了秘密去!

“白迟,将这些墨块分成三类,品质最**泽明媚的是一类,去栎阳寻找擅书刻的士子,在上面刻上‘墨韵飘香’四个字,都要用天然的黄色丝绢包裹,外面加上香木盒子,我有大用;中等品质的只刻‘白家龟胶墨’,不用包裹,暂时放入关市储库,白崇现在负责关市,他是我的哥哥,不会收取多少费用的;第三类墨留出来供家族子弟学文之用,就不必刻字了,明白麽?”

“诺......只是主人啊,这些墨块无非是用松木和团鳖做成的,成本很低,天然黄色丝绢却非常稀少,一千条丝蚕也未必能结出几个黄色的丝茧来,价格高得吓人;还有那香木盒子,就算不用沉香木,也要最少百文钱一个,这恐怕......”

白迟也就是这点出息了,无论白栋怎么说,花钱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疼,总想着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天生就是个守家的。

“老毛病又犯了?不是告诉过你麽,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不高投入又怎么能有高收益?放心去花钱吧,上品墨包装的越精美,就越会赚钱,不信用你一年的工钱打个赌如何?若不是这个结果,我给你两倍的工钱?”

“呃......还是不赌了,满朝大臣和君上都输给了主人,白迟还想留几个钱养老呢。”

“就知道你舍不得,是个葛朗台啊......行了,还不快去?”

白栋哈哈大笑,白迟却听得大惑不解,葛朗台是什么东西?主人什么都好,就是隔三岔五总爱嘣出个新鲜词语,想来这都是高人梦中传授,与我辈俗人不同。

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一事:“主人,甘公来了。因为主人有过交代,做墨时不许外人观看,所以老奴就将他请到了厅中等待,算起来都有小半个时辰了,怕是要等急了。”

“甘公?”

白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来人是甘升,甘龙为人沉稳,没事儿不会往白家庄跑,再说若是他来白迟就该叫上大夫了。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墨块,白栋随手抄起两块,笑道:“你去忙吧,我自去见他,甘公来得好啊,来得妙......”

刚踏入家门,远远就见甘升已经自己挪出了客厅,正坐在回廊上抄起袖子来扇风,府中女仆在他面前放了个白栋新近发明的高脚小茶桌,透着花香的白家香茗沏了一大陶罐,甘升正手脚笨拙地抱着茶罐往大老碗里倒,边倒还边舔嘴唇,看样子是渴得厉害。

草儿躲在花圃后面,正笑嘻嘻地望着这个胖子,粉嫩嫩的小手里攥了个石子,看她瞄的方向应该就是甘升手中的茶碗。白栋走过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狠狠瞪她一眼,小丫头吓得一吐舌头,转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