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料定孟氏要有大动作,将自己院子和周汐那里防得滴水不漏。谁知孟氏还没动,孟馨娘就在中秋家宴上闹了起来。

自打孟氏回来,方氏就称病不出,初一十五的家宴露个面儿就回去了。中秋是大宴,加之出了佛堂的事情,她自是不好再敷衍,否则岂不叫孟氏以为她怯了?

济安王被孟馨娘和齐庶妃强行弄醒,到底伤了脑子,最近总是精神不济,时不时就会忘事。大夫不敢说出来,他自己只当毕生的心愿付之流水,心力交瘁。宴席到了一半儿就觉乏了,撂下筷子回书房去歇着。

周瀚对着孟氏总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草草敬了一圈的酒,也寻了个由头离席而去。

老的和长的都走了,周漱坐着无趣。刚好府学的先生留了功课,与灾荒瘟疫有关,周沅说想请教二哥一番,兄弟两个便结伴走了。

谈哥儿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坐在女人堆里一百个不自在,因孟馨娘拘着不让他跟周沅和二房的人来往,不好厚着脸皮跟二叔三叔一道离开,便说要领着妹妹放灯去。

男丁一走,席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孟馨娘因周瀚从头到尾眼角都没捎她一下,心里心存了三分火气。见简莹上边捧着方氏,中间兜着白侧妃、文庶妃,下边哄着周沁和周汐,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三分火气就窜到了八分。

她是叫简莹打怕了的,不敢直接冲简莹撒火,就对着方氏冷嘲热讽起来。见方氏不理她,只抱着周润喂他吃东西,气焰就跟开花的芝麻一样。节节高涨起来。

“……我瞧着王妃这气色远不如以前了,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怕是还得再将养个一年半载的。这人啊,养病的时候最怕琐事缠身,烦扰不休。

府里有两位能当家的主母呢,王妃何必一个人担着那许多的事?不若分一部分出来。让母妃帮着打理。王妃也好静下心来养病。”

话说得这般露骨,方氏自然不好再装聋作哑,淡淡地笑道:“怎好意思扰了姐姐清修?”

孟馨娘就冷笑一声。“难不成王府的家只有王妃当得,别人都当不得?”

“这阵子不都是大嫂在当家吗?”周沁看不惯孟馨娘挤兑方氏,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连人家都没许,知道什么叫当家?”孟馨娘冷哼道。“你只瞧见里里外外地忙活,却没瞧见有人将账簿和钥匙牢牢地捏在手里。半分也不肯松。”

周沁被她揭了伤疤,脸涨得通红。饭也吃不下去了,告声罪便离了席。

简莹知道接下来有官司好打,她不好扔下方氏躲出去。便拍了拍周汐,“好妹子,你去瞧瞧你三姐姐。”

周汐眼睛往方氏那边捎了捎。见方氏点头,便起身去了。

方氏见周润吃得差不多了。便交给奶娘抱出去。抽出帕子按了按嘴角,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王府的家自然不是只有我一个能当,只不过能当是一回事,能不能当好又是一回事。

出嫁之前,我曾跟宫里一位姓白的姑姑学过几天规矩。白姑姑告诉我说,管家和做官是一个道理,都是能者居之……”

“照着王妃这意思,满王府只有王妃一个能当好这个家?”不等方氏说完,孟馨娘就捉着“能者居之”四个字做起文章来,“母妃,您听听,咱们孟家的女儿被人看低了呢。”

孟氏耷拉着眼皮不作声。

她向佛祖保证,这些话绝不是她授意孟馨娘说的。她只不过稍稍透了个口风,叫孟馨娘知道只有将钥匙和账簿捏在手里,才算当家,否则就是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