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专门收留贵客的禅房,分内外两间,外间是设置成书房加会客室的模样,里间则是卧房。

一架藤木床,一套藤木桌椅,墙上对称地挂着两幅字画,无论是山水还是字,都与“禅”字有关。临窗摆放了两盆叫不上名字的大叶绿植,帐幔都是素色的,清幽雅致,营造出了一种令人心神安宁的意境。

周漱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薄被只盖到胸口,露出赤~裸的手臂和肩头,被头处伸出一截隐隐渗着血色的绷布。

两名宫女一个跪在床头,正拿着帕子为他擦拭着手脸,一个跪在床尾,轻轻地打着扇子。

大概是怕简莹误会,裕德转向简莹,低声地解释道:“太医嘱咐,不可用冰,不可开窗,以免二少爷着了风寒二气。身有损伤,容易引发高热,也要注意疏散。

圣上担心别个粗手笨脚,侍奉不周,特地将自己身边专司理疾的女官派了过来。”

简莹福了福身,“让圣上和公公费心了。”

裕德摆了摆手,“这都是圣上的旨意,咱家不过跑个腿儿传个话儿罢了。”

“民妇代夫君谢过圣上隆恩。”简莹又福了福身,便来到床前,握住周漱的一只手,在床边慢慢地坐了下去。

裕德打了个手势,那两名宫女会意,各自停下手里的活计,无声而迅速地退出门去。

裕德四下查看了一番,见清水备得很足,香炉里的香无需添加,也随后离开了,好让他们夫妻独处。

除了最初听说周漱中箭的消息有些慌乱以外。简莹一直都很冷静。在赶来泰山的路上,她甚至还考虑过,如果周漱没了,她以后该怎么办,是留下孩子改嫁呢,还是带着孩子分府另过?

此时看着周漱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庞,她的心就像刚从沉睡之中苏醒一般。担忧、悲伤、还有一丝莫名的愤怒。伴随着疼痛汹涌而来。

她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自己的心情,眼泪便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周漱。你这混蛋要是敢死让我守寡,或者变成植物人让我守活寡,我就给你戴上十顶八顶的绿帽子,你信不信?”

“我信。”

一个喟叹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她的话尾响起。

简莹一愣。用力地眨了眨眼,就见周漱睫毛一颤。倏忽地睁开了眼睛,嘴角也慢慢地扬了起来,“我信,所以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不死。”

简莹失态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你怎么……”

周漱轻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放心,我死不了。”

“哎?到底怎么回事啊?”简莹眼泪都顾不得擦。伸手去掀被子,“德公公说你伤在左胸,命悬一线,没有十二个时辰醒不来。你大哥也一脸丧气,跟死了弟似的……”

“娘子,不要乱摸。”周漱倒抽了一口凉气,“疼!”

简莹赶忙把手从他胸口上拿开,犹自搞不清楚状况,“你真的受伤了?”

“当然是真受伤。”周漱好笑地望着她,“娘子以为那些太医都是吃白饭的吗?”

简莹疑惑地眨了眨眼,“那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