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馨娘这几日过得十分苦闷。

斗了十多年,方氏很了解孟馨娘的性子。唯恐她不甘寂寞,在帝后下榻王府期间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特别嘱咐了那几个婆子严加看守。

那几个婆子都是爱岗敬业的人,将“严”字贯彻得十分彻底。平常日里一早一晚还准许她在院子里走一走,观观天看看景,这几日连屋子都不让她出了。

紫蔷几次前来探视,都被拒之门外。

泰山发现叛党,济安王立下救驾大功,帝后推迟了祭台日期,改道济南,住在了王府里的事情,孟馨娘还是从那几个婆子的闲谈之中得知的。

等她追问起来,那几个婆子的嘴巴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多一个字都不肯吐露,闲谈的时候也避着她,把她当贼一样地防着。

饶是如此,她还是能够想象得出贵客如云、金石丝竹、杯光斛影、珍馐美味的热闹场面。也能够想象得出简莹以王府女主人的身份,满面春风地在宾客之间穿梭忙碌,在帝后跟前屡屡卖乖露脸。

而她这正经的女主子,只能屈尊于狭窄又闷热的佛堂里,吃着寡淡无味的饭菜,念着枯燥的佛经,在煎熬之中数着刻漏度日。

帝后驾临这样荣宠备至的场合,她都没有露面,那些命妇们背地里不知会怎样猜疑她,议论她。若是别人问起她来,二房那贱人少不得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摸黑她来彰显自己的贤德。

就这样沉浸在自己靠想象营造出来的氛围之中,很是胸闷气短了几日。

如果她知道外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家都把精神放在告御状、府衙闹刺客等等热点新闻上,根本没有闲工夫去猜疑议论她。连想起她来的人都少,只怕会更加胸闷气短吧?

昨天半夜,她一觉醒来,发现府里灯火通明,喊了一个婆子来问了问,说是帝后这是要离开王府,赶赴泰山祭天。

于是后半夜。她失眠了。今日一整日。都处在十二分烦躁的状态之中。

如果她没有破相,这会儿合该在泰山,着戴封诰服冠。风风光光地列位于祭天大典,被载入《大梁国大事记》,甚至会名留青史。

最要紧的是,可以趁此机会跟周瀚增进感情。修复裂痕。

可眼下她在干什么?枯坐在这无栅的牢狱之中,形单影只。无人问津,就像被世人彻底遗忘了一般。

这让她既失落又愤怒,却无从发泄。

帝后一走,那几个婆子也松懈下来。只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守门,其他人不知跑到哪里串门扯闲篇儿去了。紫蔷塞给那婆子一枚沉甸甸的银镯子,溜进来探望孟馨娘。

“世子妃……”

“啪!”

刚一张口。就挨了一巴掌。

紫蔷被打愣了,张口结舌了半晌。才含泪跪下,“奴婢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世子妃明示。”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她费尽心机前来探视,见面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挨了一巴掌,要说不恼火那是假话。虽不至于动摇她的忠心,可若不问个清楚,怕是要变成心病的。

“你这几日都死到哪儿去了?”孟馨娘将这几日积攒下的邪火,都发在了紫蔷的身上,“莫不是别人轻贱我,你也不把我当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