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茗眉指控济安王府二少夫人冒名替嫁的时候,杜晋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脑子就像不受控制一样,反复回响着那女子幽远悲伤又充满蛊惑的声音。

“我只想见一见我爹,哪知一入侯门深似海,进了简家的门,就成了任由他们摆布的一颗棋子。他们让我嫁谁,我就得嫁谁,若是不嫁,只有死路一条。”

“我整日提心吊胆,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那哪里是荣华富贵,分明是刀山火海。其实我更想嫁给你这样的男人,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我多么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够将我救出火海,还我自由之身。”

“杜郎,今生我不得不负你,唯有来生再偿还于你。”

……

直到侍卫来拉他,他才大梦初醒一般,扑向与他并头而跪的茗眉。才一动作,就被侍卫大力按倒在地,“老实点儿。”

侧脸紧紧地贴着地面,被沙石硌得生疼,他却顾不得去细细体会一下那种痛感,眼睛直直地盯着茗眉,“你说冒名替嫁是什么意思?莫非……莫非……”

茗眉像是被他吓到了,上身朝远离他的那一边倾斜着,眼睛因为惊恐睁得大大的,脸上的疤痕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扭曲蠕动着,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莫非什么,杜晋考终究没能说出口。

如果说,那个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菜一边跟王家娘子说笑的女孩儿是别人家养的花,虽不能随意采摘,毕竟可望又可及。那么当这女孩儿摇身一变,成为大户人家的千金的时候,她就变成了天上的月亮。虽不可及,抬起头还是能够看见的。

然对他来说,从知道济安王府的二少夫人开始,这个人就一直是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是他连望都不敢望的存在。

如今突然有人告诉他,那颗太阳可能才是他昔日里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叫他如何不惊慌。如何不混乱?

谁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一次又一次与他相会的,那个哭得悲伤无助,与他相约来生的女子。到底是谁?他为拯救她脱离苦海而来,可他连谁是谁都没有搞清楚,要如何拯救?

消息传开来,陷入混乱和惊慌的人不止他一个。

“那个杜晋考不是已经被老二打发了吗?”简老夫人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怎么又冒了出来,还跑到御前告状去了?”

简大太太强自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劝抚着简老夫人,“母亲,您别着急。

听二弟妹说,伪造婚书的事情一被拆穿。那个杜晋考就当众撕毁了婚书,二弟也派人拿到了他和那老窦氏合谋伪造婚书的口供。他就是去玉皇大帝跟前告状,也不占理儿。”

“他若没有依仗。敢跑来告御状?”简老夫人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你别忘了。还有一张婚书流落在外呢。事关老大的前程,大意不得。

你别进王府了,就在这里下车吧,马上派人去查一查,杜晋考这段日子的行踪,他背后依仗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动作要快。”

“是。”简大太太领命而去。

方氏也在说着类似的话,做着类似的事情,“茗眉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怜珠声音颤颤的,“那天晚上王爷下令将她乱棍打死,谁敢手下留情?负责行刑的婆子都是老手,怎会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王妃,她该不会是诈……诈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