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缓缓挑起,走车里走出一个身着常服,头戴玉冠的男人来。

瞧着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肩宽臂长,身量高大。国字脸,眉骨凌云,眼窝深邃,鼻挺额阔,面皮白净,下巴上留着一把乌黑油亮的胡须。

单看容貌,算不得十分出众。不过那一身儒雅之中不失英武,雍贵之中不失刚毅的气度,着实令人仰止。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光明亮,炯炯有神,透着睿智,闪动着仿似能够洞悉人心的锋芒。

只是那么略略一扫,便带出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在车前立了一瞬,快步走上前来,将济安王亲手扶起,“兄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声音洪亮,染了笑意,带出几分上位者特有的自信与从容。

济安王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来,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声音因为激动微微地颤抖着,“圣上,多年不见,您可安好?”

萧正乾颔首道了个“好”字,又亲切地握着济安王的两手,语带责备地道:“都是自家人,兄长抱病何必出城迎接?你如此客气,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圣上驾临,臣在家中躺不住,想早一点儿见到圣上。”济安王无限感慨地说道,“臣只顾自个儿欢喜,没有考虑到圣上的心情,真是该死。”

“哎,兄长说的哪里话?”萧正乾握着他的手摇晃了一下,“是我临时更改行程,累兄长操劳了。”

两人你来我往地叙旧加煽情,越聊越投入,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们当成了空气。

正值盛夏。这地表被烈日连续晒了半月,每天被无数车轮马蹄脚掌碾压踩踏,硬得不像话。跪了才一会子,膝盖就钻心地疼。

周漱低头咧了咧嘴,心说幸好简莹没来。她最不喜欢给人下跪,若让她跪这么久,她回去之后定能说出几箩筐批判跪迎规矩的话来。

他这边想着自己的娇妻分散注意力。萧正乾那边也跟济安王叙得差不多。终于想起就快将膝盖跪残的臣民了,“大家都平身吧。”

众人又山呼万岁谢恩,然后呼啦啦地站了起来。

方知府作为一府的长官。自然是要露个脸儿的,于是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和恭敬跑上前来,跪下重新见礼,“济南知府方宏生。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请起。”萧正乾虚扶了一把。不等其他人有样学样,便朗声吩咐道,“时辰不早,大家为了迎候朕等风吹日晒。也辛苦多时,就不必一~一拜见了。

待朕安置下来,自会召了诸位爱卿前往议事。”

等众人齐声应了。又与济安王把臂笑道,“兄长。我们去你府中详谈可好?”

“当然,当然。”济安王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声说道,“住处等都已准备停当,只等圣上大驾光临了。”

萧正乾也多说客套话,“兄长,走,我们共乘一车。”

不等济安王推辞,便拉着他径自往那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走去。

何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只叫身边的亲随太监跟方氏和简老夫人、简大太太等人打了声招呼,叫她们随皇家车驾一道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