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嫁给济安王,方氏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并不是因为远,济南府到京城不过千余里的路程,昼行夜宿,悠闲赶路,四五天的时间也就到了。她不愿回去,是自尊心在作怪。

她是方家这一辈中的嫡长,若不是因为当年阴差阳错,经历了种种波折,亲王正妃也做得。虽说济安王妃也并不差,可终究是填房,前头还有两位需要她一年两回以妾礼祭拜的。她与周瀚曾经彼此有情的事,族中亦有不少人知晓。

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伤疤,是一辈子抹不去的污点。她不想出现在族人面前,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回为了保住周润的秘密,她不得不避到京城去。住在方家的这一个多月里,可以说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府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跟她出嫁之前并无太大改变,她却觉得这个地方无比陌生。走也别扭,坐也别扭,连她曾经吃过十七年的水都是涩的。

尽管她所有至亲的人——父母、兄弟姐妹和三个儿女都围绕在她身边,即便济安王府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在这里依然找不到归宿感。

接到高太医的信时,她的心情与其说是欣喜,还不如说是如释重负。

她归心似箭,当天夜里收拾好了行装,第二天一早便辞别父母兄嫂,带上周沅三兄妹踏上了归途。

方夫人配合方氏演了一场重病的戏码,可最终也没有搞明白,女儿到底为了什么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知道跟那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外孙有关,具体的是怎么一回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猜到女儿不肯告诉她。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况且借此机会跟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团聚也没什么不好,也就没再追问,只将那份担忧埋藏在心底。

接到方氏回来的消息,济安王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亲自到城外迎接。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一直忙的是什么,不过像他这种年纪的人。能有这样的举动也算知情懂趣了。

各房各院的人也都来到垂花门口。列队欢迎王府位分最高的女主人逾远而归,连刚刚做完小月子的茗眉都出来了。

许是调养得当,她瞧着比没有小产之前气色却好多了。虽然还是瘦,站在那里弱不胜衣的,却添了几分沧桑沉静的美。只是偶尔抬起眼睫,射向孟馨娘和简莹的目光里夹杂着旁人不易觉察的锋芒。

孟馨娘夫妻生活不和谐。又恢复成“斗鸡”模式。阴沉着一张脸,浑身都散发着对方氏归来的怨怒和排斥。

大家下意识地离她站远一些。围在简莹身边逗着大宝小宝。

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瞧见几辆马车驶了来,来到近前停下。济安王竟和方氏一起从第一辆马车里下来了,又是一副护送到底的架势。大家厮见问候过,便识趣地散了。

晚上开了家宴,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方氏留简莹和孟馨娘说了一会儿话,简单问了府里的情况。便推说路途劳累,早早回房歇下了。

她心里记挂着给周润治病的事儿,恨不能马上见到高太医,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借着例行看诊的机会,和高太医单独说上话。

待听说要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忧虑不已,“润儿还这么小,怕是承受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