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年快步走到近前,朝四海通的人抱了抱拳,“抱歉,让两位久等了,我马上就跟两位回去。在此之前,能否容我跟崔大掌柜说几句话?”

其中一人略一点头,表示准了。

霍大年道一声“多谢”,又朝崔大掌柜拱手一揖,“霍某此次出去,原想进一批绸缎回来应急,没想到路遇劫匪,货物全失,更耽搁了行程,险些坏了四海通的规矩,给东家惹出如此大的麻烦,真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本该亲自东家面前谢罪,然我还要随着两位四海通的兄弟走一趟,只怕没有这个闲暇。

还请崔大掌柜替我转告东家:霍某虽是一介无名商人,可也懂得礼义廉耻。给东家造成这样的损失,再无颜面为东家效力了。请东家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定当将所欠银款外加一成利息尽数归还。”

说完不等崔大掌柜回话,便转向围观的众人,“诸位之中想必有不少人是认识霍某的,对霍某的为人也略知一二。空口无凭,霍某愿立下字据,还请诸位为霍某作个见证。”

围观群众不明真相,只觉这位霍掌柜敢作敢当,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轰然应好。

崔大掌柜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直觉告诉他应该阻止,张了几次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锦绣斋的伙计抬了一个小方桌子出来,铺纸磨墨,伺候霍大年写好了借据,署名按上手印。

这条街上几位有头脸的掌柜作为见证人,也分别按了手印。

霍大年将借据双手呈给崔大掌柜。“劳烦崔大掌柜帮我转交给东家。”

崔大掌柜正迟疑着要不要接,就有一个青衣小厮挤出人群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待那小厮退下,便哈哈地笑道:“霍掌柜为东家效力这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笔损失数目不小,东家对你素来信任倚重。岂会让你独自承担?”

“东家待霍某一家恩重如山。我铭记在心。”霍大年不知那青衣小厮说了什么,唯恐崔大掌柜不收,赶忙接起话茬道。“然而此次出去进货,是我一人的主意,造成损失,自当由我一人来承担。

东家肯为霍某挪出货款归还四海通。已经是天大仁义了。霍某若不做些什么来补偿,还有何颜面立与世上?还请崔大掌柜转告东家。请她务必收下这张借据。

霍某先行拜谢了!”

崔大掌柜赶忙上前扶住他,“霍掌柜快别多礼,同为掌柜,你心情我十分理解。你的做法我也十分赞赏和敬佩。

这样吧,借据我暂且替东家收下,至于东家要怎么做。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不过我想以东家的仁慈,定不会同意你离开锦绣斋。

霍掌柜继续留在锦绣斋做事。将功补过,不是一样的吗?”

“我若留在锦绣斋,东家必然会照拂于我,我如何坦然受之?”霍大年羞愧地一笑,又看了锦绣斋的现任掌柜一眼,“再说,王掌柜比我能干得多,东家有他襄助,我也能够安心了。”

王掌柜赶忙拱手谦虚,“过奖了过奖了,若论经营铺子的才能,我哪比得上霍掌柜?”

霍大年无意跟他多说,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向崔大掌柜,“还有一事,请崔大掌柜转告东家:

还清欠银之后,霍某打算与老母和一双儿女寻一处田庄,清闲度日,到时还请东家允我为老母和犬子小女赎身。”

崔大掌柜笑容微微凝滞,不敢替“东家”应承下来,便避重就轻地笑道:“霍掌柜年纪轻轻,身强力壮,何必急着归隐?便是不再为东家效力,我相信也有很多人愿意请你做事……”

“霍掌柜,你到我们‘瑞蚨祥’来吧。”

“到‘云想容’来,我把大掌柜的位子让给。”

“来‘霓裳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