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伸手接了,打开来给简莹看,“前几日我闲来无事,看着丫头收拾东西,无意间翻出这么一套玩意儿来。

我未出阁的时候,有一次随母亲入宫为当时的贵妃娘娘贺寿,我自个儿鼓捣出来一份讨巧的贺礼,万幸合了贵妃娘娘的眼缘儿。贵妃娘娘夸我有心,便赏赐下来一系十二对儿的草虫簪。

跟姐妹们分了分,还剩下六对儿。那时我年轻性子古怪,偏不喜欢虫儿,一回没戴过就搁起来了。

如今性子磨平了,也上了年纪,戴不得这活泼添趣儿的东西。

在我这儿放着也是放着,你便拿了去,自个儿戴也好,分了旁人也好,总是好过蒙尘高阁。”

简莹低头细看,见匣子里摆着一溜儿的小簪,有玉叶金蝉,莲叶青蛙,蜻蜓点花,八爪螃蟹,展翅瓢虫,富贵蜘蛛,做工十分精致,须翅轻薄,动一动便颤个不停,跟活了一样。

雕金镶宝,本身就价值不菲,不过最值钱的,还是宫廷御造的牌子。

然而她今天想走的是文艺路线,便推辞道:“既然是贵人赏下的,母妃还是自个儿留着当个念想吧。

再说母妃还年轻着呢,什么样的东西戴不得?您大可以跟汐儿妹妹一起戴了,扮个亲子装。”

“汐儿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也不爱这虫儿。”方氏将匣子合上,往她怀里一递,嗔怪地道,“给你你就拿着,跟我还客气个什么?”

简莹捧着匣子,半开玩笑地道:“母妃送我的首饰敛吧敛吧都能装一箩筐了。您当我多大的脑袋,戴得起这许多?不如我用这匣子东西跟您换点儿别的吧。”

方氏听出她这是有要求了,顺势笑道:“你有想要的跟我直说就是了,还提什么换不换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简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听说外祖父是翰林院的承旨,还有一个舅父是翰林院学士。方家一门双翰林呢。”

“是啊。”方氏不知简莹说这个是什么用意。不过提起父兄,还是难掩骄傲之色,“我们方家没别的本事。也就能出几个酸儒了。”

“怎是酸儒?光看母妃这身超逸脱俗的气度就知道,外祖父和舅父肯定酸不了。”简莹拍马道。

方氏被她的话逗笑了,“什么叫肯定酸不了?要是让你外祖父那老古板听见了,不打你手板。叫你将四书五经翻出来,从头到尾好好读一遍才怪!”

“那敢情好。得了外祖父的调~教,我说不定有机会成为女翰林呢。”简莹玩笑两句,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在京城的时候,只拜见过外祖母和舅母,没见过那两位鸿儒长辈。”

“以后有机会让你见。”方氏跟她说笑了半晌。还是不明白她提起自己的娘家人是什么意思。

简莹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转入正题。“儿媳闲来无事,摸索出一种用硬笔书写的字体。我听说舅父写得一笔好字,又喜欢研究各类书法?”

方氏恍然会意,“可不是嘛,你那舅父就是字痴,但凡瞧见稍微特别一点儿的字,就不吃不喝不睡,非要琢磨出个门道来。

你摸索出的字体什么样儿?拿来给我瞧瞧。

我从小跟着二哥耳濡目染的,也略微懂得一些皮毛。”

简莹赶忙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纸卷,展开来,双手递给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