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这才想起被自己下令责打的长孙冲来,心中一紧,起身拔腿往外奔。

可奔到门边,却收住了脚步。

回身问道:“冲儿可安好?”

“回主人,大郎已经上了药,医师说了,并无大碍,只须休养些日子便无事了。”

长孙无忌轻吁了一口气,道:“将他抬到老夫书房内。”

“大郎已经睡下了,主人……。”

“照老夫的话去做。”长孙无忌突然咆哮起来。

“是,是……。”长随一溜烟地跑了去。

长孙无忌来到书房时,长孙冲已经在等候了。

见父亲到来,长孙冲挣扎着想从摇椅上起来见礼,被长孙无忌一把按下。

“冲儿可好?”

“孩儿无碍,劳父亲挂心了。”

“哎……冲儿不要怪为父心狠,只是为父不得不这么做。”

“孩儿明白,不过孩儿不后悔,这六家家主辱我家誉,太不把我长孙氏放在眼里了,孩儿不明白父亲乃当朝司空、国舅,为何如此忍让?”

长孙无忌喟叹道:“司空、国舅?你也知道,为父其实早已淡出中枢,外无可用之将,内无施政之权,空有品阶,却无实权。所有尊荣皆来自于上,没有了皇帝的恩宠,为父便什么都不是。”

“那为何父亲还要答应他们,坏皇上之事?”显然,长孙冲已经得知了父亲与那些人达成了协议。

长孙无忌幽幽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长孙冲不解道:“皇上要针对的是五姓七望,与我长孙氏何干?”

“痴儿啊,长孙家族本就是世家中一脉,皇上此举,针对的是天下世家,这其中难道没有长孙氏吗?陛下欲科举改革,所为的就是将官员入仕之途从世家手中抢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此君权大盛,相权旁落。何况,为父那么多年,在朝野间编织出一张偌大的网,凭得是什么?还不是为父手中有官员举荐之权?如果失去了这份权力,长孙氏从此就会沦落,最后变成皇帝的走狗,依附在陛下脚下,苟延残喘而已。”

长孙冲听明白了,可他还是劝道:“父亲所言,孩儿明白,可是我长孙氏毕竟是皇亲,需要依仗着陛下而荣,岂能与皇上作对?还请父亲三思。”

长孙无忌含笑着拍拍长孙冲的头:“冲儿啊,虽然陛下能让我们荣华富贵,而他们却能让我们万劫不复。五姓七望戳力经营,养望数百年之久,这世间何处没有他们的人和势力?为父可以不夸张地说,如果他们叛乱,皇上下旨平乱,眨眼之间至少三成以上的军队会阵前倒戈。如果为父今日不答应他们,长孙氏在各州县的生意就会被他们联合压制,再无翻身之日。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吗?”

长孙冲听了,一句话冲口而出:“李沐的庄子里,就不会有他们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