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的话令在场官员安静下来,他说的这些虽然不修文饰,却通俗易懂,且有数字论证,这使得不少大臣暗中赞叹。

孔颖达稍思片刻,便开口道:“这是谬论,何处有一天十文钱的地方?”

李沐答道:“沐的庄子里,最低的工钱就是每人一天十文。”

孔颖达道:“就算你的庄子里工钱高,那也只能惠及一小部分人而已,大唐在册百姓近三百户,一千六百万人,你也能给他们每天十文工钱吗?”

李沐道:“这正是我请皇上允准付给民夫工钱的理由。沐以为,朝廷的责任在于给百姓创造更多赚钱的职位,而非纠结于向百姓征税的多少。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税征得就算再多,只要是用于百姓,只会让百姓生活得更好。”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许多的官员都轻轻地重复起李沐的话。

孔颖达眼中精光一闪道:“上好贪利,则臣下百吏乘是而后丰取刻与,以无度取千民。历朝以来,皆是取之于民的多,用之于民的少。何解?”

李沐抓狂了,这贪腐之事,就算一千四百年之后,还不是照常有?就算是老朱割皮植草,该贪的不照样贪?哪来什么好办法。

“沐窃以为以礼教去训导它,用规则去规范它,用峻法去追责它。”李沐中气不足地回答道。

可孔颖达听了却点头道:“善。只是老夫尚有一处不解,还请县伯开解。”

李沐连忙谦虚道:“不敢,孔司业问就是了,小子知无不答。”

“如今国库空虚,就算朝廷有心付给百姓工钱,也无法实施,何解?”

李沐想了想答道:“钱不管是在国库还是在百姓手中,都不会凭空消失不见,只是换了地方放着罢了。所以,朝廷以工钱的方式,将钱发放到百姓手中,再以税赋的方式收回,其关键之处就在于流通渠道的畅通。国库没有钱不怕,可以借。”

“借?”孔颖达皱眉道,“向何人借?谁人愿意借?又怎么还?”

“向肯借之人借。朝廷以每年的税赋做担保,再定一个借贷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利息,谁会不乐意借?借到钱之后,用工钱的方式发放给百姓,百姓有了钱,就会花费,花费就会促进商贸,商贸繁荣就能多征收税赋,税赋多了,自然可以还钱。”

此时,韩仲良突然问道:“朝廷向民间借钱?朝廷的颜面何在?”

他的问话代表着许多人心中的想法,李沐甚至感受到背后李世民如刀的眼神。

“敢问韩相,你身为当朝宰辅,是认为向民间借贷丢脸,还是让百姓生活困难、民不聊生更丢脸?其实在沐看来,借钱并不丢脸,借钱不还才丢脸。”

韩仲良沉默了。

孔颖达深深地注视了李沐一眼,转身向李世民奏道:“臣附议李沐所言,恳请皇上下旨,但凡日后有徭役者,皆付给工钱。”

让李沐想不到的是,韩仲良竟是第二个奏请之人,“臣附议。”

这二人一领头,房玄龄与高士廉对视一眼,也躬身道:“臣等附议。”

这时,连长孙无忌也出来道:“臣认为李沐所言在理,请皇上允准李沐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