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顺点头道:“这是我,烧水的是我娘,这里是我们以前的家,我母亲又梦到我们娘俩以前过的苦日子了……”

如果魂魄有眼泪, 许顺这会铁定就哭了,魂魄哭不出来,许顺的声音已经哽咽。

他红着眼,瘪着嘴道:“这一幕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上初中的那年,正逢梅雨时节,天连日不晴,屋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们家的床是湿的,灶都要被水浸塌了。”“我母亲卖了两只羊,想天晴了找人修房子。可房子还没修,要债的就上了门,我父亲生前久病在床,后来人走了,落下了一屁股的债,母亲要拉扯我,要养猪、养羊,种地,一个女人做着比男人都累

的活计,日子过的苦啊。”

“那天,钱被要债的人要走了,房子修不成了,母亲自己上了屋顶,在屋顶上压了几块塑料布,笑着对我说,还可以将就着住两年……”

老太太这个梦境,勾起了许顺的伤心事,他一边说,一边哭诉从前的苦,听的我心里也直泛酸。我抬头看看盖着塑料布的屋顶,又透过门口往屋里瞅了一眼,但见屋内积水成洼,到处都摆放着接漏雨的盆、桶、瓦罐儿……屋内也没什么摆设,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孤儿寡母,又欠着债

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此情此景,素素亦为之动容,她扯了一把许顺的袖子,道:“都过去了啊,你看你现在多有出息啊,为母亲盖了小洋楼,雇了保镖,请了保姆,这叫先苦后甜,你母亲一定很欣慰,也很为你骄傲。”

素素一番话,不但没能安抚许顺的情绪,反而让他更加

激动了,他痛哭道:“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我从小学习就刻苦,心里头一直存着一个念想,好好上学,长大后有出息了给母亲盖个不漏雨的房子,让母亲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后来,我真的有了出息,我的念想也都实现了,我给母亲盖了全村最好的房子,让她衣食无忧。可也是从那时候起,母亲就害了病,那病生的丑陋,村里人像看怪物一样看母亲,怕传染,躲着我们,

母亲因此不敢出门,整日在家中扎针,吃药,这些年,母亲吃的药比饭都多,又因服药忌口,整日不敢沾荤腥,实际,这么些年母亲没有享过一天的福。我不孝啊,无法医好母亲……”

听许顺一说,这老太太也这够没福气的,上半辈子条件不好,半世操劳,下半辈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却又得了这怪病,这八成就是她的命。现实生活中不乏这种人,苦尽甘来时却忽然病了,死了。那些人就是俗称的贱命,吃苦能长命百岁,一享福就受不了了。举个许多人都知道的例子,薛平贵的皇后王宝钏,十八年寒窑守的,皇宫的锦

衣玉食却享不得,做了十八天的皇后便死了,这就是福薄之命。这么想着,我往老太太面上看去,自然,老太太这会不是老太太 ,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虽然瘦,但一头头发生的又黑又硬,头发代表了父母一辈的情况,头发多且粗硬者,祖业无依,双亲无靠,

早年不利。但她眉眼生的不错,尤其是鼻子,丰隆圆大,鼻形饱满有力不露骨,鼻子代表运程,准头肥厚,鼻形无伤的人是晚年大好之命。

依照许顺母亲的面向来看,她应该是晚年享福之命啊,怎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呢?

许顺跟我们哭诉了一番,情绪还很激动,又跑去他母亲的面前跪了下来,干嚎着喊着娘啊娘。

许顺的母亲根本看不到许顺。潮湿的木头终于燃了起来,她坐在炉前,垂着头,拿着一根柴火棍儿,一下下的在地上划着什么,表情悲苦,似有愁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