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是跟胡来熟了,喝着酒的时候,就在忆苦思甜。

“兄弟,别看我们现在活得人模狗样,都是穷过来的。你就说老邓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给人家当学徒呢!泥水匠的砌墙刀看过没?”胡坤醉醺醺地在那里比划着砌墙刀。

胡来也是农村出来的,当然见惯了这种手艺人,什么泥水匠、木匠、篾匠、补锅匠、裁缝、修鞋匠,只要看到这些人来村里,胡来都爱跟着这些人屁股后面跑,里面确实有好多跟他年纪相仿的学徒。碰到师傅脾气好的,会给你烟抽,让你休息,脾气不好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打人。

胡来记得,村书记刘会根家落墙角的时候,请的就是外地的泥水匠,有个泥水师傅是带着徒弟来的,那徒弟看起来比胡来还小,瘦不拉几的,砌墙的时候,手里的砖没拿稳,掉下了脚手架,他师傅也不说话,手一甩,吊线砣直接砸在徒弟的后背上,徒弟肯定是被砸痛了,一直弓着背,眼里全是泪水,就是不敢哭出来。要知道他用的吊线砣看起来小,可是实打实的一块铅。

“他师傅一天要拿刀敲他头三遍。”胡坤好笑地拿手敲在自己头上。

“那时候确实是辛苦啊!在师傅家学徒,不仅没有工资,还要给师傅家干活,挑水、喂猪、喂牛,双抢时收稻子,反正师傅家有什么活都要去干,就这样,我师傅对我也没什么好脾气,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们要知道,那师傅还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胡秃子,你丫也别笑,要说老子至少是个科班出身的,你顶多算个社会上的二流子。”

胡坤嘿嘿一笑,倒不在意邓东来称他为二流子,“哪像你们从小就是爹娘手里的宝,我爹娘死得早,不混成二流子,估计现在这社会上就不会有我胡坤这号人了。”讲到自己的历史,胡坤不再笑了。

“七八岁的时候,我就流落街头,我饿啊!谁会给我东西吃?当然要靠自己的双手,偷,我偷过,但抢是不敢,就没向人乞讨过,后来混进了帮派,成为了社会人,糊涂过一段时间吧!之后想着做生意也不赖,混社会那段时间纯粹是瞎胡闹。”

胡来对他们的话是感同身受,因为他也学过徒,只是没出师,当了半年的赤脚医生,他就不愿意去了。

叫五卡车人来摆平港北村沙场这事,其实就是胡坤替邓东来出的主意,邓东来带胡来去五月花会所,当然是为了感谢胡坤。要不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特别是像他们这种从底层混出来的小老板,就更爱钱了。

“你他妈,一喝酒就爱提混社会,一喝酒就爱提混社会,好像你真是个社会人物一样。”邓东来举起酒杯,跟胡来碰了碰,又端到胡坤面前,“喝不喝?不喝,我下午还有事!”

“就你他妈事多。”胡坤笑骂着邓东来,碰完酒杯之后,一杯酒下肚。喝完酒,他把上衣都脱了,露出一层白皙的大肚皮来。

“你是去看过黄家洲那边的地是吧?”邓东来见铺垫得差不多,转到正事上来了,胡坤这厮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次叫自己窜这个局,多半是看上了那边的地。邓东来只知道黄家洲那边关了不少猪场,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来刘寨镇这么久,一直陷在下陈黄牛基地那个坑里,都没去过别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看来有点微醺的胡坤睁大了眼睛,他拿眼睛扫了扫胡来,又看着邓东来,旋即,他就明白了,这多半是邓东来在诈他的话,“也就顺路去看了下,一条臭水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来,来,喝酒,喝酒。”

剩下四瓶茅台,三人喝了两瓶,胡坤大呼醉了、醉了,可还记得把剩下两瓶茅台端回车上。几人就在邓东来的办公室里午休一会,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太阳也不那么晒了,“小胡,你也走是吧!上车,我捎你一段路。”

“你走你的,小胡,我等下会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