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针,他就能恢复正常。他甚至闪过念头,若是有规律地注射,或许就能永远瞒过她,永远像个正常人一样。

他有自信不被她识破。

一闪而过的念头之后,是更大的痛苦,无数次挣扎与抗衡,他意识到被注射的东西有多可怕。

这是新型药物,就算治疗,也未必有完善方案。

他痛苦地眯起眸子,锋利如刀,凶狠似狼,暴起的青筋欲冲破血肉。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置身于另一处天地,困顿,迷惑,窒息……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声音,他浑身是汗缓缓睁开双目。

终于,还是扛过了这一次。

男人抬头,狭小空间内早已灌满冷风,这样的天气阴骇沉重。他舒张十指,身体机能恢复如常,看看时间,才过去十五分钟。

手机里又进入一条短信,发件人还是林青。

男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没有回复,抬眼看到车内摆放的照片。照片里他抱着橙橙,橙橙趴在他的肩头同林青说话,林青轻踮脚尖,小脸洋溢幸福。

他如果撑不下去,扛不下去,该怎么给她幸福?

深夜,男人打开家门时担了一肩的疲惫沉重,走进玄关就看到沙发上那道纤瘦身影。他心口蓦地一痛,还未换鞋就走过去把她拉起身,重重将她按进怀里。

林青眯着眸子睡得很浅,因他的动作瞬间苏醒,她带着鼻音抱紧男人的背,双手在他身后占有性地扣紧:“你是不是因为我和戴泽打电话生气了?我没怎么跟他联系过,因为橙橙才打了电话。”

她不等男人开口就主动解释,男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也反思过,若是有个女人在慕离周围,而他做出同样的举动,她肯定会气疯的。

是她过分了。

慕离想说的开不了口,最后反而是她来宽慰,男人眼底晦涩难明,压抑在心口的重量愈发沉如巨石。

他放开手,林青从他怀里抬头,小脸是等他归来的焦急和担心,她柔声细语,抱住男人的脖子:“以后我再同他联系,一定提前告诉你。”

仔细想想,慕离从前虽然说过,并未真的管过她这些事,可戴泽不是旁人,那些过往,存在就是存在,不是无视就能抹灭的。

她的话撞击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相信她,就会给予全部信任,她没有因为他下午的举动生气,反而……

男人抱着她,仿佛要嵌入骨血。

他似乎异常疲惫,眼底的倦意是林青不曾见过的,男人去浴室洗澡,林青收拾着他脱了一地的衣服,随手一摸,衣服裤子竟全是湿透的。

他落水了?

手感又不太像。

她没想通,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后放到篮子里,转过身见男人系着条浴巾倚在浴室门口。

他擦着头发,短发贴在额头,动作依旧熟练有力,深邃迷人的眸子黑耀勾人,她盯着他,走过去一把抱住。

凌安南半夜接到一通电话,是个从小的玩伴打来的,那边口吻急促,“阿南,能不能借我点钱?”

“多少?”凌安南记得这朋友家境挺好,多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借钱了?”那边似难以启齿,可思及是出来借钱的,报出个数字后压低声音:“我表哥不知道染上什么药了,最近疯了一样,戒不掉,现在家里正在凑钱。”

路晓听到声音动了动,凌安南上了阳台才又开口:“借你是没问题,可也不能这么搞下去吧。”

“现在想不出别的法子,那东西太厉害,你说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暴躁发怒,起初没注意,后来一家人往死里逼问才搞明白。”

凌安南潭底一深。

半小时后他挂了电话回到房间,路晓已经醒了,半坐起身开了床头灯:“有人借钱?”

凌安南点头,神色阴郁不明。

“出事了吗?”路晓看了眼窗外,还是深夜。

凌安南也说不上来,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他钻进被子里一条胳膊枕在脑后,路晓一看见这个动作就知道,他今晚是睡不着了。

过了半晌,路晓也没睡着,凌安南突然开口:“你过两天跟嫂子见一面。”

路晓睁开眼等着下文。

“度假村的照片洗出来了,给他们小两口留个纪念。”他最近忙得要吐血,恐怕抽不出时间碰面。

那天之后,慕离没表现过任何异常,橙橙在家时他陪着的时间就多一些,橙橙去了学校,男人更多时间呆在书房。

林青上班前看到书房里男人的身影,下班回来他还是在那儿坐着,电脑似乎很久没关了,有几次她进来给他倒茶,看到屏幕上铺满文字,中英文都有,边上还附带图片。

她扫了眼,男人换掉桌面,她放下茶壶绕到他身后给他按摩,指法熟练,都可以去考证了。

慕离按住她灵活手指,送到唇边,轻抿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