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将碎片认出,捏在指尖把玩了半天,晦暗光线掩盖了他的神色,即使有光,黑夜仍紧密包裹着他的双肩。

此时环顾客厅,半掩的窗帘染下浓重墨色,尽管公寓内陈设按照先前的样子恢复极好,有些细节仍逃不过他的眼睛。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碎片置于茶几,凌安南起身走向窗台,想到下午她越过满室的支离破碎走至窗前,那时她的心情他想象不出。只要一想,心口就如窒息般地疼。

体内的酒精仿佛瞬间挥发,他的眸子危险眯起,本以为关系公开后家里多少会有顾忌,更没料到会如今日公然闯入,目的无非是警示路晓,顺便探实他们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只可惜就算上演这种闹剧,他也不会改变心意,唯独摸不准路晓的心思。

说不担心是假,他见了太多家族内的明争暗斗,若是家里真想对付他们,有千百种拆散的方式。俗套,可笑,但他曾亲眼见证了那些招数多有效。

就怕有一天,他们的分手不是没有爱情,而是因为寸步难行。

凌安南推开房门,借着夜色看向床上的人,他知道路晓向来有睡前锁门的习惯,也不知今天怎么竟忘了。锁门不是为了防他,而是有些伤口终究不能完好愈合。

这几年他探得些当年的事,拼凑的不算完整,可单从她的伤就能猜出那件遭遇有多可怖。也只有她熬了过来,让所有人都以为真的过去了,这也是凌安南始终看不顺眼林青的原因。他没那么好心,做不到爱屋及乌,越是爱路晓,就越气不过当年事发都是因为林青。

可从前的事他无法阻止,只能在今后护她。

略带冰凉的手指抚上她微皱起的眉头,他的身形落下片阴影,他动作极轻,路晓惊蛰般睁开眼睛。

眼底抹过一丝恐慌,看清来人后她轻吐口气,仍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回来了。”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让凌安南有些恍然,她的话,仿佛这里就是他们共同的家。

凌安南眉梢一挑,索性挨着床沿坐下,吐出的气息有极重的酒气:“想我没?”

他凑近时路晓没有了睡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楚。那双勾人的眼,毫无遮拦的暧昧让人恨不得统统剜了去。

路晓看看床头的闹钟:“没空想。”

他就知道会听到类似回应,倒也不恼,手掌突然擒住路晓的后颈将她压回床上。

“喜欢什么姿势?上回那个看你就挺满意。”

“这种事你能别问吗?”

凌安南笑着拉开眼角,堵住她后面的话。他会将今天的事解决好,还她清静。

家里既然已在逼他,这种时候若是让他学着忍,只有一个回答,绝无可能。

到了接橙橙的日子,林青将工作早早做完就要下班,刚收拾了东西又接到临时的工作安排。恰巧今天慕离有点事,他们又才从慕家大宅搬回家,她实在不愿再开口让那边去接,没法子,林青给学校老师打去电话,让帮忙照看一会儿。

好不容易将工作完成,她很快赶到学校。

橙橙留在教室里,嘴里含着颗棒棒糖,两条小胳膊叠在课桌上坐姿端正,他挺直脊背有模有样地晃着两条腿,林青进门时听见他正有问必答。

稚嫩的清亮嗓音如音符跳跃心头,林青眼角柔软划开弧度,进门时没能第一眼看到橙橙,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不算熟悉的身影。

林青微微一怔,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女人坐在橙橙对面,穿的还是未换下的黑色西服工作装,她近日偏爱冷色,里面搭配一件纯白衬衣,连脚上的鞋都是黑皮小高跟。捏在手里的棒棒糖纸被揉出了褶皱,她侧身对着林青,并没及时发现有人进入,含着笑和橙橙犹在说话。

平日因为工作原因,她都给人一种精明果断,却少了女人的妩媚,此时细看,眉眼之间也别有风情。其实林青对她,心底也有无法言明的情怀。

林青走近时橙橙扬了扬小手,把嘴里棒棒糖递给林青:“妈咪,吃不。”

林青笑了笑,揉着儿子的脑袋:“橙橙自己吃。”

橙橙又将棒棒糖塞回嘴里,指指对面的女人,黑耀的瞳仁转了转:“姐姐来看我哦。”

尽管纠正无数次,橙橙见到任娇还是唤一声姐姐。

林青冲着任娇点点头,有人陪着橙橙总好过独自等待,进门前她遇到之前托付照顾橙橙的老师,对方说原本是看着橙橙,见有人来陪着,老师就出去了一趟。

橙橙见林青只身一人,朝门口探探脑袋:“爹地呢?”

林青知道他很黏慕离,这一点怎么说都改不掉:“爹地有事,晚上会回来陪橙橙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