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后一辆战车消失在城内的街道尽头,程子介突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些部队当初从海源的军事基地中出发时,本来的目的是攻击天昌,如今却在对方的欢迎和指引下进入了城内。短短几天时间,各处势力的关系就出现了逆转般的变化,让程子介又一次感到了不确定和不安全。

将来还会发生变化吗?程子介有些茫然。或许,智囊说的是对的?自己有一天说不定会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不久之后,严少将的主力部队出现在公路尽头。第二个坦克连带领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装甲运兵车队扬起漫漫沙尘,在昏黄的夕阳下滚滚而来。到了这个时候,袁领袖表现得轻松了很多,并终于表示出了期待的神情。看来,严少将这样的分批进城,以及先头部队的表现让他确信,至少严少将不会在这个时候向他发难。

事实也是这样。主力部队向程子介报到之后,由袁领袖的部下领进了城内,前去已经准备好的驻地进行休整。在这之后不久,后卫部队终于沐浴着最后一抹阳光而来。第三个坦克连和凌云部队保护着军部、自行火炮、自行高射炮、后勤部队……当然还有已经失去了战机的那些驾驶员和电子战军官之类的人员抵达城口,缓缓停下。严少将的副官从一辆装甲指挥车中跳出来,径直走向程子介道:“程长官。将军有请。”又转向程子介身边的袁领袖:“这位就是天昌的领导人袁先生吧?将军身上带伤,行动不便,冒昧请袁先生一见。”

程子介有些担心地看了袁领袖一眼,但他神态如常,笑呵呵地回答道:“当然当然。既然是我请将军前来支援我们,作为主人自然不能怠慢。无论将军身体是否方便,我都该前去迎接。请。”

这家伙,部队进城前的忧虑已经消失无踪,并且挥手屏退了最后两名护卫,独自跟随着程子介和副官走向严少将的指挥车。他是如何确信严少将这个时候绝不会对付他的呢?程子介好奇而疑惑,因为刚才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实际上,他至今还不确定严少将突然出兵的用意,不确定严少将是否要一举拿下天昌,完成以前的目标。

姑且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吧。程子介抱着观望的心态,随着副官登上严少将的指挥车,然后回身将动作有些笨拙的袁领袖也拉了上来。这辆指挥车中现在只有严少将独自一人,斜倚在一侧的长椅上,穿着病号服而非军服,手背上还挂着静脉注射。

程子介首先向着严少将敬礼道:“将军,袁先生到了。您身体带伤,这样奔波没问题吧?”

“你辛苦了,我也是军人,这种伤算不得什么。”严少将微笑着,语气赞许,目光却看着程子介身后的袁领袖。这装甲车中空间低矮,成人只能弯着腰,程子介和袁领袖也不例外。所以袁领袖此刻就只能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在程子介还没有介绍前上前一步:“将军身体不便,却坚持为我们天昌人民劳师远征。身为天昌的平民领导人,实在感谢。”

严少将也笑呵呵地举起手,在太阳穴边比了一下:“起身不便,失礼了。袁先生不必言谢,我们是人民军队,当然要为人民而战。只要人民遇到了困难,我们就不会坐视不管。”

即使单纯如程子介,也听出了这两人言语之中暗藏的交锋。

当然,这样的交锋只是简单的试探而已。袁领袖呵呵一笑,转换了话题:“时候已经不早了,就有请将军入城,为将军接风洗尘。”

严少将也是笑容满面:“那就麻烦袁先生了。即然这样,就请袁先生一起乘我的车进城吧?请坐,请坐。”

袁领袖直到这时,才终于得到了坐下的机会,程子介知道这对他而言实在算得上奇耻大辱。但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并没有坐下,而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接着转身到舱门边向外探出脑袋,对道路边自己那些神情紧张的部下们大声喊道:“带部队进城。部队已经打通了去洪岩的交通线,把粮食运回去。”

那些武装平民短暂地愣了片刻之后,在一位机灵的头目带领下行动了起来。于是车队再次缓缓开动,在他们的带领下乘着淡淡的暮霭驶进了天兴县城,同时那些载着从洪岩抢来的物资的卡车车队也逐一驶向城外。而袁领袖直到这时,才在严少将对面这一侧,程子介身边坐了下来。

一时间有些沉默,两位重要人物都没有开口。程子介觉得有些尴尬,便笑着问道:“将军,刚才打通那谷口的时候没有伤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