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峥读奏章的这会儿功夫,陈循已将奏章的内容向三人解说了一番。

苗衷立即大喜,道:“这事儿千真万确,只要有人挑头,定能把王振治罪?”

“只怕未必!”杨峥似笑非笑将手中的奏章递给了四人,道;‘你们好好看看这份奏章。”

四人看杨峥神色凝重,纷纷凑了过来,四个人四双眼睛将奏章看了个遍,仍寻不出半点毛病来。

陈循道:“属我弩钝,卑职并没有看出哪儿不有不妥之处”。

杨峥一笑,用指头将奏章指了指,四人面色立即大变。

这份奏章前前后后没什么问题,唯独在修建庆云寺王振言其敝,命役军民修,费用数万,壮丽甲于京都。小皇帝随后亦参观对其赞不绝口一事大书特书,这无疑的将矛头指向了当朝皇帝,这种逆龙鳞之事历朝历代不是没有,但也是极其少数,千古忠诚比干、魏征的下场可是人人都知道的,所以要说骂骂官儿倒也没什么,哪怕是通篇骂王振也没人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之处,唯独不能沾染皇权,那等于将自己的一只脚送到了阎王哪儿,这个风险太大,不是那种有大无畏精神的官儿是没敢干去这么做的,在做的官儿有心为百姓,为朝廷是不假,但也没谁有去做一些逆龙鳞之事,先前四人不曾留意一时没有看出其中奥妙,这会儿经杨峥一点拨,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那还敢说什么,彼此看了一眼,心头对杨峥的细心既佩服,又对眼前的局面充满了疑惑。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杨峥等待他的答复。

偌大的内阁,此时一片宁静。

杨峥慢悠悠地喝着茶汤,整个神情不急不缓,那淡然的劲儿落在了四人的眼里便成了稳重的典范。

“大人,这事儿如何是好?”陈循有些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杨峥的两眼中只有一片平静,他把那份奏章慢慢合上重新递给了陈循,然后道:“按这份奏章除了最后几句话有些问题外,倒也算得上是难得好奏章,只不过咱们的目的是王振,是整个官宦集团,而不是皇上,所以咱们做事得有所掂量,总不能把咱们都赔进去不是?”

四人各自颔了颔首算是对杨峥的一番话表示了认同。

杨峥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所以这奏章得改一改才可用?”

陈循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到?王振这些年做的坏事的确不少,他固然聪颖狡猾,凡事总带着小皇帝,但碰上了大人也是枉然了”?

曹大人皱了皱,似有些不解,问道:“陈大人这话是何意?”

陈循嘴角慢慢涌出几分笑容,那笑容配上陈循桀骜不顺的性子,若不是了解他的人,但看他的面容十有八九将他当做了无恶不作的奸臣了。

“这还不简单,王振拉着小皇帝做大旗目的无非是想怕人寻他麻烦,这正是他的狡猾之处,可他忘了,这天下的坏事挂的可是他老人家的名字,咱们的杨大人取其头断其为尾巴,如此将奏章上的事儿做实在了,那王振就算想要否认也说不出什么,退一步说他就算想到了皇帝,这些作恶的事他又如何说得出口,难道说咱们这些言官御史都是弹劾皇上的,别忘了咱们的奏章上可是没有半句说皇上的罪责,除此之外王公公的罪责还有一条狐假虎威,这就是说小皇帝所作所为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王振给利用罢了,你想小皇帝就算再信任王振,看到了这么多恶迹斑斑的坏事,还能包容么,他不顾自己也得顾天下人吧”。

曹大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不曾想杨峥却摇了摇头,道:“若你们以为单凭这几分奏章就能令小皇帝对王振失去信任,那你们也太小看王振与圣上的感情了?小皇帝自幼便是王振一手带大,平日里的言传身教,早已让小皇帝对王振形成了一种依赖,这些年朝廷对王振所作所为早有不满,三杨、英国公、顾佐、于谦、刘球、驸马那个没有上奏章,那个没有在殿前陈奏王振的种种不发之事,早年是为了祖宗规矩,如今是为了王振的恶行,可接过如何三杨败了,英国公不啃声、刘球死了、驸马被骂了、于谦进了大狱,咱们的眼言官御史没了血性,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举动从正统三年就没断过,算上今天胡丹的这份奏章也应该有十年了,十年了小皇帝从一个十岁的孩童,早已长成了一个男子汉,论雄才伟略,洞察人性,咱们的小皇帝固然不如太祖爷,成祖爷,可要说聪明绝对不输给先帝爷了,一个并不糊涂的人,未必对自己身旁的人做的种种恶性一无所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