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农历二月十九,徐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今天是徐天来的生日,五十二岁的生日。

儿子没有音信,儿媳妇偷跑也一去不回,王丰收在半道上被人引下了车,遇上了埋伏,重伤被人送进当地的医院。

在远离京城的地方,有人在针对徐家人下狠手。

徐天来派了精锐的小队前往祁连,暂时还没消息传回来。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无法入睡。怕睡着了,会错过电话,错过任何一个消息。

他期待电话响起,又怕电话响起来,会是噩耗。

沈如心听到电话响了好一阵儿,坐在电话旁边的徐天来却没伸手接电话的意思,她就走了过来。

“徐伯伯,我来接吧?”

徐天来抬起布满血丝的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伸手把话筒提了起来。

里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那是炮兵团的团长,他的属下王建立。

“司令员,京城外北向五十里外出现一架直升机,我们示警飞机并无减速迹像,我们向它们的雷达发送了警告,对方要求与您直接通话,请您打开家里的那台发报机接收信号。”

发报机?

徐天来怔了怔,这才让人去三楼,他的房间,把床底下的那个军绿色弹药箱子找出来。

发报机,已经三十年多没用过了,徐天来不太确定,它还能不能正常工作。

所有的设备都架设好之后,徐天来慢慢地戴上了听具。

信号灯一个接一个的亮了起来,然后开始按一定的顺序闪动着。

徐天来拿起笔,一个一个的记着,记完之后,用现行的密码本译,却译不出来。

他立即打电话,申请调了一个专业的话报员过来。话报员来了之后,也没能译出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

徐天来吼:“干什么吃的?这都译不出来?”

话报员弱弱地道:“这好像不是现在的密电排序方式啊,是旧时抗战时期用的电码排序方式。”

徐天来心里突然剧烈的颤了一下。

旧时抗战时期的密电码排序方式!

宋陶死后,他把那时候的密电本,一字一字的背了下来。因为,那时候,两地分隔,他给她写信,她总不回,偶尔会收到一些密电乱码,他都以为是机器出现故障,没管没理。

等到宋陶牺牲后,他一遍一遍的想着,她为什么不回信,然后,他就想起了这些乱码一样的东西。

他开始尝试着用密电本去译。

所有的乱码,都译了出来。

呆子,呆子,呆子,呆头。

我想你。

最后一次发送的一句话译出来后是:终于要解放了,不见不散。

然后,这便成了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团圆,等来的是一滩血迹和一个哇哇大哭的儿子.

他为了给儿子找奶,捉尽山中有奶的动物,捉到动物都搬家了。阿花一个提议,让他起了向余莲借奶的心思,对罗剑生革命情操的信任,又让他轻信了余莲这个恶魔。

原本是要借和余莲结婚的消息,存着万分之一侥幸的心理,寻找陶子,那场婚礼,却害得陶子身陷泥潭,受尽迫害,几乎真的没命。

接下来十八年,他一个月能回来看看儿子的时间只有一天两天,忽略了他的成长,忽略了他的眼泪,让他也落入了余莲的魔爪之中,活得悲苦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