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吴大妈和她大媳妇儿是咋商量的,反正大媳妇儿最后不情不愿地拿了一把面出来.吴大妈回到灶间,就熟练的引火填柴,开始烧水,准备下面.

面下锅之后,吴大妈就从窗户口探出半截身子,冲着堂屋的方向喊,“红梅,赶紧带人过来夹面,这火大,一会儿面就该坨了。”

王红梅找了个香烟壳子垫平了板凳脚,就带着林小满往灶房走。

吴大妈蹲在柜子前,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个没缺角的斗碗,高高兴兴地拿了出来,递到林小满手上。

两人吃面的时候,吴大妈也端着自己那碗稀汤饭扒拉,一边扒拉一边偷偷地瞟王红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红梅刚一放下碗,吴大妈立刻也放下了碗,眼巴巴地看着王红梅。

王红梅看着自己妈妈那副胆怯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妈,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偷偷摸摸的看我,我们是亲母女,有什么话,都可以摊开来说。”

吴大妈用一只手把头发挼放到耳廓后面,同时布满折皱的嘴唇迅速张开,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黑黑黄黄的牙齿。

“红梅啊,那个,你也知道,咱家的劳力少,你爸为了多挣点工分,白天下田,晚上守塘,你大嫂身子一直不好,又在屋里歇着。

我和你爸劳力有限,就只能挣这么多口粮分,苗苗和红红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今年雨水多,合作社的藕田里藕长势喜人,七八月的时候估计能出来不少,可是我们村产量高了,别的村也同样高.

隔壁小江村的小妮儿也是嫁了个兵,是管伙食团的,他们村的藕到时候一出来,就直接送到伙食团,上称结钱…

我们村的人这两天也过去问过了,伙食团的人说,一年就收两千斤藕,再多了部队也吃不了。

小江村的藕今年差不多都有两千斤,收了她们的就够了,那咱们村的藕就只能烂在田里…

藕烂田里了,管藕田的这些人今年的口粮分儿就白瞎了。

我和你爸寻思着,那峰女婿不是副营长嘛,你能不能跟他好好说说,让他发个话,把咱村这些藕也都收了?

大家可都指着这些藕换工分领口粮过日子呢…”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像七十古稀般苍老,脸上尽是悲苦之色。

王红梅越看,心里就越难受。

大嫂长年装身子不好,窝在屋里,全靠两老挣工分换口粮糊口。

王红梅她爸,长年都睡在野棚子里帮队里守鱼,白天一睁眼又得上工,和那些青壮年一起上山打石头。

一年到头,都难得有空回家,短短一两里地的距离,就成了天堑似的,这一家人的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子了呢?

吴大妈一脸期盼地望着王红梅,王红梅一直沉吟着没说话。

林小满就想不明白了,这件事其实很好办啊,只要王红梅回去,跟万峰随便提一嘴,一句话的事儿,她怎么愣是没应下来呢?

“红梅啊,妈知道你也难。

可是苗苗和红红是咱老王家的根,你哥又是个不成器的,现在又关在号子里,是指不上的。

你也是苗苗和红红的亲姑姑,就操点心,和峰女婿好好说说,成不成?”

王红梅低下了头,声音悲苦,“妈,不是我不想帮这个忙,哥是因为什么进的号子?

他是扯着万峰的名头,在外惹事生非,被人家当场捉住,扭送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