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良在养殖和种植方面的天赋真的很了不得,自从他拐带了一群首都农研所的专家过去“指导”牧场工作,罗元良就把他们的育种手段都学了过来,连无土栽培都已经玩得很溜——只要他给一些种子或者苗子,罗元良过不了多久就能给他种出一大片来。

相比和人打交道,罗元良更喜欢和动物、和植物、和土地交流。面对袁宁之外的人罗元良一直非常冷淡,听到杜建成的感激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杜建成和罗元良接触过好几回,自然知道罗元良是什么脾气,也没在意,和袁宁一起去接待坐另一辆车过来的其他人。袁宁没把太多时间花在应酬上,简单地吃了顿饭,就和罗元良一起去看育苗育苗成果。

这关系到今年能不能马上下种。

杜建成看着袁宁马不停蹄地奔向实验基地,又领着人去沙漠边缘走了一大圈,心情有些复杂。他自认也不是松散疲懒的人,那和这位还没成年的小师弟比起来却差了点儿,怪不得老师会那么喜欢这位小师弟。

袁宁没注意杜建成钦服的目光。

昌沧的地理面积不小,可耕种面积太少、植被覆盖率太低,大片的沙漠逐步向四周侵蚀,让越来越多的人往牧草丰茂或经济繁荣的地方迁徙,越来越多的村庄和牧区被废弃。缺少资金的投入和适当的管理,再加上前期盲目的开垦、砍伐,直接导致昌沧这边的土地荒漠化越来越严重,有时昌沧东南部的风沙甚至会卷到首都那边,让首都也吹起漫天黄沙。

袁宁因为父母的死从小就对土地和环境特别关心。以前他没机会到昌沧来,只从书上、报纸上了解到这边的情况,等亲眼见了才发现这边的荒漠化有多触目惊心。与沙漠接壤的土地因为没有人居住,植被又被人为地破坏,只剩下人工栽种的防□□勉强地抵御着风沙侵袭。

隔着防□□往远处看去,到处都是漫漫黄沙。凛冽的风吹过来,令那黄沙如海浪般活动,像是随时会将周围赤-裸得毫无防备的土地彻底侵袭。

袁宁忍不住问:“师兄,整个沙漠边缘都这样吗?”只靠着这样薄弱的植被抵御着这么一只黄沙怪物的侵蚀?

杜建成沉默着点点头。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方法可以阻挡荒漠化的加剧,他也希望袁宁的设想能成功,但他很清楚这样的做法不过是杯水车薪,带不来多大的改变,一个人——甚至一群人所能做的事终归是有限的。

不过不能因为“有限”而什么都不做。

也会“云山模式”会给昌沧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杜建成陪着袁宁跑了大半圈,领着袁宁去附近一个牧场吃晚饭。牧场是典型的北方大牧场,进门之后是一望无际的牧草。正是冰消雪融的时刻,枯黄的大地渐渐冒出些新绿,有牛羊成群地散布在远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但还没到黄昏,是以动物们还安如泰山地吃草,时不时嘶叫几声,仿佛在热络地呼朋引伴。

与袁宁的云山牧场相比,这边少了几分精细,多了几分粗犷。牧草也不大一样,连苗儿都长得要粗壮一些,罗元良一路上仔细地分辨着,像在考虑有没有适合引种的牧草种类。

牧场主人是个爽朗的北方汉子,广眉深目,鼻梁笔挺,还长着一下巴胡子。他乐呵呵地接待了袁宁一行人,得知袁宁的计划之后大方地表示可以帮忙联系人手。他的牧场够大,忙碌时免不了要招些临时工人来做事,对附近有多少可用的人了如指掌。

知道袁宁也有个牧场,牧场主人招呼袁宁喝了碗马奶,领着袁宁几人骑马看牧场,交流一下经营牧场的心得。华中的土地到底要比昌沧贵,这边的牧场比云山牧场要大上好几倍。袁宁翻身上马,与罗元良、牧场主人绕着牧场骑行,享受初春临近傍晚的明媚阳光。

“除了牛羊之外,养的基本就是赛马了。”牧场主人说,“我们这边流行赛马,草原上每年都会举办各种马赛,有时候一匹好马就能养活整个牧场。你们可以挑几头回去养养看,不过华中那边水土不一样,不知道我们的赛马到了那边野性还在不在。”

袁宁没有推拒,笑着向牧场主人道谢。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善意也会增进友谊,牧场主人就非常喜欢爽快大方的袁宁,高兴地说:“你这小孩不错,我喜欢!”

牧场主人领着袁宁转了一圈,踏着夕阳余晖缓缓回到住处那边。一位头上戴着帽子的妇人抱着小孩出来,朝牧场主人说:“阿古拉,艾彦先生来了,要和你商量防疫计划呢。”

牧场主人转头对袁宁和罗元良说:“那正好,小袁先生和小罗先生来看看我们这边的防疫计划和你们那边的一不一样。”

袁宁欣然答应,与牧场主人一起往里走,只见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坐在那儿,正用左手捧着热茶在喝。见牧场主人进来了,对方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阿古拉先生,又来打扰你了。”明明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男人身上却还是透着种干净美好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