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波妈妈说:“我总记得我把宁宁送走的前一天晚上,宁宁躲在被窝里哭。这孩子小时候不爱说话,可是什么都知道的。那天我送他去镇上,他很安静,没有哭,有人挤兑我说我卖了他,他还开口了,开口把那些人都说得哑口无言……他知道我要送他走,还是那样维护我。”所以在所有孩子里她最牵挂的、最放不下的是袁宁,哪怕不能常常看到,心里也一直惦记。

伍英豪知道内情,宽慰道:“他现在长大了,有出息得很。”

袁宁和章修严已经走到外面。章修严打开车门,让袁宁先上车,自己从另一侧坐到驾驶座上。他打开暖气,化开玻璃上的凉气,直至视野变得清晰,他才开着车绕出小区。

时间还早,家里有栾嘉,章修严没立刻往家里开。车子在路上缓慢行驶着,章修严边注意着路况边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袁宁一愣,接着心怦怦直跳。大哥是要和他去约会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呢!袁宁看着车窗外闪闪烁烁的霓虹灯,飞快思考着应该去什么地方才适合和章修严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想起傍晚时自己拉着章修严在菜市场绕了一圈,袁宁不由莞尔。

他们都还没有好好约会过呢,居然已经经常一起逛菜市场!

袁宁瞧见前面有个长达一分钟的红灯,在车停下来的时候抱住章修严亲了一下。

章修严:“……”

袁宁抱着章修严不撒手:“只要是和大哥一起,我什么地方都想去。”

章修严耳根瞬间红了一片。他绷着脸说:“快到绿灯了。”

袁宁立刻松手。余光扫见还有足足十秒,他又往章修严脸颊亲了一下,亲完还一本正经地催促:“大哥专心开车!”

章修严:“………………”

这小混蛋越来越难治了。

外面下起了雪,章修严最终还是没带袁宁去太远的地方,只在住处附近的一家热饮店前停下,进去要了杯热饮。这天是周五,许多学生都放假了,大多都三三两两地结伴来买热饮喝。首都的小孩经济宽裕很多,花起钱来眼也不眨,袁宁甚至还看出了几对小情侣。相较之下,高大英俊又富有成熟魅力的章修严在热饮店里显得比较突兀。

注意到每个进来的人和出去的人都忍不住往章修严这边瞄两眼,袁宁一乐,一手拿着热饮,一手拉着章修严,缓步走出热饮店。章修严把靠在门外的伞打开,替袁宁挡住飘飞的细雪。

袁宁握着热饮杯子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和章修严在雪地上印出的脚印,一点都没觉得冷。他转头瞄了眼章修严的侧脸,问:“大哥你的那杯好喝吗?”

章修严对饮料的味道不敏感,感觉尝起来都没多大差别。不过只要和袁宁呆在一起,什么都是好的。章修严点头:“还不错。”

袁宁说:“那我也要尝尝。”不等章修严反应,他已经一把抓住章修严握着伞柄的手,把那大大的雨伞往下拉。伞盖很宽,章修严又在靠墙一侧,雨伞斜斜地一挡,别人就看不见里头的一切。袁宁胆儿特别大,准确无误地亲上章修严的嘴巴,舌头还舔了舔,像是真的要尝清楚章修严嘴巴里的味道。

章修严神经瞬间紧张起来,可又不愿推开袁宁,只能由着袁宁胡来。他们就站在路边,是上坡的人行道,坡上正有人往下走,谈话声越来越近,若是他们停下来仔细看,说不定会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

袁宁亲了个够本,在行人接近之前离开了章修严的唇,若无其事地和章修严一块往前走。他眉间眼角都带着笑,像只偷了腥的猫儿一样得意。

见袁宁高兴,章修严心情也好了起来。他过去永远都循规蹈矩,提起他的人没有不夸的,可和袁宁在一起之后他体内所有的不安分因子都蠢蠢欲动,一些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都想要去做、以前绝对不会有的想法都悄然冒头。章修严和袁宁一起坐回车里把喝到一半的热饮喝完了,不等袁宁找借口亲上来,章修严已经把袁宁按在车椅里吻了上去。

袁宁喝的热饮是巧克力味的,甜浓的味道还逗留在袁宁唇齿之间,仿佛等着章修严去品尝。章修严抓住袁宁纤细的腰,逐步加深这难得由他主动的深吻。

袁宁虽然胆大包天、时不时想从章修严那讨个吻,在技巧上却还是一片空白。他被章修严亲得手足无措,到一吻结束还紧紧地抱着章修严,从脸蛋红到了耳朵。等回过味来,他把脑袋埋进章修严怀里,小声喊道:“大哥……”

章修严亲亲袁宁的脸颊:“回家了。”

袁宁乖乖坐好。

两个人回到家,栾嘉已经睡下了。最近栾嘉忙着物色新房子、忙着布置新办公室,白天跑来跑去,晚上都睡得很早。袁宁见客厅关了灯,示意章修严放轻手脚,两个人无声无息地回了房。冬天天气冷,袁宁顺理成章地占领章修严被窝。出去“约会”了那么久,章修严还有些资料要看,所以先去洗了澡,再让袁宁赶紧洗澡睡觉。

袁宁洗漱完后一点都不想睡,索性搬出期末考复习资料和一些计算机资讯,陪章修严加班。首都大学的期末考很严格,他可不想第一个学期就考砸了!还有假期回来后《陶瓷艺术》的电子排版工作就要开始了,他不能辜负甘老教授的信任,所以要尽快熟悉这方面的东西。

熬到固定的睡觉时间,章修严拎着袁宁上了床。袁宁怕冷,钻进章修严怀里就不肯挪开了,章修严调整了一下姿势,由着袁宁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袁宁去棋协报到。和他一起报到的还有十六位种子选手和七位通过挑战赛进入决赛的华国选手,袁宁一到地方就被黎雁秋喊了过去,和黎雁秋站在一块。袁宁还见到了邱东。

袁宁想起自己刚开始下棋那年在华亭棋社那边跟其他人一起看比赛,看到的第一场就是邱东和西川江的决赛。那时的邱东是锋芒毕露的,像把出了鞘的剑。当时邱东输了,华亭棋社一片消沉,都感觉西川江这样的对手根本没人能战胜。

这一次见到邱东,袁宁发现邱东的气质变了不少,不再是那年少气盛、享誉华夏的天才少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沉着的内敛气质。这几年邱东几乎销声匿迹,是在潜心钻研棋艺吧?因为输给了西川江,所以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

周聿林也是在输给西川江之后才对下棋认真起来的。

不知道这次他有没有机会对上西川江呢?袁宁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决赛在即,外地来的选手都被安排在棋协的宿舍里,吃和住都不用操心。黎雁秋见袁宁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拘着他,解散后就由着袁宁高兴地去结识那些陌生选手,拉着对方对局。

邱东走到黎雁秋身边,撑着黎雁秋的肩膀问道:“这小孩是你带出来的?可真活泼。”

“别小看他。”黎雁秋笑了起来,“看着像只小羊,实际上是小狼崽子,爪子利得很。”

“哟,那我可得注意点。”邱东说,“说起小狼崽子,你家那只每次见到我都想把我生吞活剥的呢?我都回来几天了,居然还没见着他,有点不习惯啊!”

黎雁秋说:“你离开太久了。”黎雁秋微微怔了怔,对邱东摇头,“他早就不黏着我了。也不想想现在他都多少岁了,你以为我们都还是十来岁吗?”

邱东不以为然:“这样吗?”他还是倚在黎雁秋肩上,下巴抬了抬,示意黎雁秋看向窗外,“我怎么觉得外面那家伙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