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怕死,但方刚和龙婆简这些人无论从胆识还是意志都比我强,我只是个牌商而已,哪里见过这种场合?我后悔得要死,心想要是能保持整个身体活着回到寺庙,以后决不冒这个险,我还没结婚呢。

从下面走到石壁上面,有个天然形成的斜坡,大家都爬上去之后,来到山洞前。龙婆简盘腿坐在洞口,开始闭目不动。我们知道他是在感应勒泥发出的灵力,也都没敢打扰他。十几分钟后,龙婆简说:“勒泥就在这里,我现在开始施法,要是成功的话,勒泥自己就会出现。”我心想这可真神,难道还能像探险电影那样,圣物从天而降,慢慢落到我们面前来?

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

在龙婆简施法时,忽然听到头顶有响动,还落下不少石屑,一名僧侣抬起来,惊恐地大叫:“快躲开!”我们忙抬头看,一块大石头伴着石屑正往下落,吓得我们魂都没了,纷纷朝两侧躲,我和方刚直接钻进洞,石头砸在地上,碎成三四块,又弹下石壁。这时我才想起来,龙婆简师父似乎还在洞口外打坐呢。

等出去一看,有块大碎石就落在龙婆简的身边,把地面都砸个坑,距离龙婆简的身体连半米都不到。我们全都吓出冷汗,两名年轻僧侣连忙过去问师父有没有伤到。龙婆简师父摇摇头,再看身边这块石头,对两名僧侣说:“就在这里,把它搬下去。”我们几个人共同把这块有半个圆桌面大的石块推下山壁,又摔成两半。

跑到底下,龙婆简盘腿坐在石块旁边,让我们远远退开,包括那两名年轻僧侣。我们站在树林旁边,紧张地看着龙婆简,还有深山兄跑过来的方向,生怕那只野猪再杀回来。而龙婆简打坐的地方就处在那个方向的正中,看起来很不安全。

方刚问:“要不要把石块先移到树林里?这个地方太平坦,也危险,野猪出来的话,我们不好保护你。”龙婆简没理他,闭上眼睛开始念诵经咒。没办法,方刚只好退回来,和我们站在一起。

不到半小时,忽然从远处响起野兽的叫声,还有枪声和人的喊声。我们都紧张起来,深山兄和两名帮手都举起枪。看到远处有两个人奔出,边跑边回头,嘴里喊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随后那只野猪冲了出来,朝其中一个人疯跑过去,那人跑不过,只好趴在地上。野猪刚要用獠牙去挑,后面两个人跑出来,其中就有深山弟,大家共同开枪,野猪身上冒了几股轻烟,看上去特别像用小石子打的。

野猪转头看到了龙婆简,又猛冲过来。我忍不住叫出声,后面的两名年轻僧侣也吓呆了,发出惊叫。方刚身后那两人举起枪瞄准,却看到原来在闭目打坐的龙婆简慢慢伸出右手,手掌对着我们,好像在示意我们不要惊慌。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头野猪已经跑到龙婆简面前,深山兄忍不住举枪就要开火,方刚连忙伸手把他的枪管往上抬,深山兄一紧张,砰地开了枪,子弹打在石壁上。那野猪受了惊吓,转头看着我们,我吓得腿直发软,马上就要跑,又看到野猪犹豫了几秒钟,回头看着龙婆简。

“要、要不要开枪,还是跑啊?”我声音颤抖。方刚没说话,深山兄和两个帮手紧张地用枪瞄准,龙婆简就像什么也发生似的,仍然在闭目念诵经咒。那头野猪围着龙婆简转了半圈,居然跑到那半块岩石上,转身把后背靠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地用力蹭,动作很笨拙,敢情是在蹭痒。

我们都看傻了眼,野猪蹭完石头之后,又在石壁下边跑了几圈。方刚慢慢走到深山兄弟身边,他和几个帮手慢慢走过去,准备呈扇形来个包围。这时,那头野猪仰头叫了几声,慢慢坐在地上,几分钟后又慢慢倒在地上,动了几下,似乎想睡觉。

“噢,麻醉药起效啦!”深山兄弟等人举着枪跑上去,方刚也长吁口气,笑着看了看我。我们来到野猪身边,我远远站在后面,生怕野猪是装出来的。方刚好像非常放心,和那几个人围在野猪身边,用手摸摸,又用脚尖踢踢,有说有笑。方刚还取出手机给野猪和深山兄弟拍了几张合影。

两名僧侣走过去,和方刚他们低声交谈,我看到两个人掏出枪,对准野猪的左右眼,僧侣连忙阻止。这时,龙婆简把僧侣叫过来,说了些什么。僧侣又转达给方刚和深山兄弟等人。看到他们都不怕,我才敢过去,问了方刚才知道,原来龙婆简不让大家把野猪打死,说这野猪长年在勒泥附近生活,已经有了灵性,不能杀死,也不能伤残,只能困住它。可这么大的野猪拿什么困?又没工具,所以大家犯了难。

方刚对龙婆简说:“要是把它杀掉,对找到勒泥有什么影响吗?”

龙婆简说:“勒泥是圣物,要用佛法加持很多天,才有可能让它现形出来,但也不确定。如果杀掉野猪,这个勒泥也许永远都出不来了,毕竟杀生是罪,而且还是在勒泥附近。”

“那怎么办?”深山弟捂着肩膀的伤口,慢慢往下流血。

看着这块有半个圆桌面那么大的石头,最后大家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带走。好在这石头最多也就是半米来长、一米来宽,大家从背包里翻出绳索,深山兄弟很有经验,编了个简易的拖网,把这块石头的上半部兜住,四个人在前面拖着走,以免绳子被磨断,两组轮换。

深山兄说:“那野猪至少中了麻醉药四五支麻醉针,怎么也得昏迷几个小时,还是来得及的。”就这样,大家从中午拖到傍晚,最后在一处山坳支帐篷过夜。

我们对白天的那一幕记忆深刻,大家纷纷议论,深山弟说:“难道野猪没看到龙婆简师父,不可能吧?”

方刚点燃一根烟,说:“怎么可能看不到?那只野猪又不是近视眼!”

我问:“那到底是为什么?”

“之前你应该没少听过类似的事。”方刚说。我忽然想起,登康那尊两米高的布周十面派,是当初一名在深山中修法的鲁士师父所赠。那位鲁士很厉害,能让猛虎与兔子同处一笼而不相食,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深山兄感叹:“我跟寺庙和阿赞合作多年,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场面,真是开眼界。”

从次日起,龙婆简就在这块石头附近打坐加持,每天都要念诵经咒超过八个小时,我和方刚在旁边拍照。我很佩服师父的精力,换成普通人,光打坐八小时就已经很难熬,而他可是在念诵佛法经咒,不但耗费精力,也耗费法力。过了六七天,龙婆简师父的精神越来越差,脸色发白,而且明显变瘦。这很奇怪,才不到十天,就算耗费法力导致消瘦,也没这么快吧?

这天下午,龙婆简已经开始咳嗽,但仍然支持着加持。我担心地问方刚:“那野猪会不会在附近一直找我们啊?”

方刚瞪了我一眼:“被那么多人打,换成是你,你会不会找?”我说我肯定要找,方刚说那你还问。

我说:“我的意思是,它是不是像狗那样嗅觉灵敏,能闻到我们的气味?”

深山兄说:“野生动物的嗅觉都比人强百倍,所以我也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