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帝位传承何等重大之事,便是相公也不会听后宅之人的枕边言语,估计还得要看相公身边那些重臣们的观点态度。

而且,现在相公初登帝位,你现在就要说传承,什么意思?

任谁只怕都会多想。骤然跳出头来去争这个,未免太过操切,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宝钗也在考虑,立嫡立长是正理,但是却非绝对。

大周一朝,乃至前明以及更早的前宋,不立嫡立长的情况也多了去。

若是遇上一个强势的皇帝,那就得要按照他的心思来。

谁更得他欢心喜爱,他就可能把帝位指给谁,这不但要比这儿子得皇帝欢心,也一样要比其母是否得皇帝欢心,种种细微因素都不能忽视。

以自家相公特立独行的性子,本来又是开国皇帝,权威更甚,他若是认可谁,只怕就算是晴雯、鸳鸯这些丫鬟所生的庶出子,一样可能被扶上帝位,没谁能拦得祝

宝琴的眼光见识还是太短浅了一些,急功近利,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当然,宝钗也明白若是主动退让,那真的可能就和宏郎无缘了,她也不会那么做,有理有据有节,采取何种策略,因时而变,因势而变。

想必沈宜修和黛玉也一样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会是一个“长期战争”,她不会大意,但也不会刻意。

冯紫英并不知道自己的后宅中已经开始燃起了烽烟,一嘲长期战争”即将打响,甚至是不以当事人意志为转移的战争。

此时的他还在忙于处理着种种意想不到冒出来的问题,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当一个皇帝,和首辅不一样,而一个勤政的皇帝,那就更为艰辛。

定下来尤世功出任第一人枢密使,曹文诏担任征伐蒙古军统帅,同时也要考虑抽调那些军队来参与这一战。

谁都知道这也许是新朝立国之后第一场,也是未来几十年里可能最大规模的对外一战,经此战役解决蒙古之后,周围陆地上再要找出这样一个对手,就难了,也就是说,这可能是难得的立功时机,错过了,也许一辈子就没了。

解决了枢密使和征伐蒙古统帅的问题,在边军整合上也基本上与文臣们达成一致,这也让冯紫英终于可以放下一颗心来。

武人的意愿必须要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暂不裁军是最低要求,但这同样也给新朝财政带来巨大的挑战。

哪怕是尤世功和曹文诏也很清楚百万边军每年军需所带来的的压力。

哪怕是不计算每年更新装备所带来的的额外需求,也不考虑战事花费,每年一名边军士卒的基本花销就在三十两银子左右,也就是说,单单这一笔花费就需要三千万两银子以上。

如果一旦有战事发生,那么这还要另计。

所以就这一点,冯紫英也需要和尤曹二人说清楚。

不是设立了枢密院,武人来担任枢密使,朝廷就必须要满足武人的一切需求,那不现实也不可能。

武人也需要理解朝廷难处,让枢密使进入内阁,其实也就是开辟一个让武人可以参与内政,待见一个相互理解妥协的平台。

打发走了尤曹二人,冯紫英也能稍作休憩。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多人未回冯府,这一段时间几乎都是住在了宫中。

困了就在这奉天殿小睡一会儿,醒了基本上就是连轴转的处理各方面朝务,唯一能陪在身边的就是尤三姐和周培盛叔侄俩,以及时不时进来的王成虎、邝天庚和许朝三名上三亲军首领了。

冯紫英发现自己似乎是有意无意在回避自己内宅的问题,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连老爹都来半明半暗地询问过该如何安排后宫,但冯紫英没有就这个问题和老爹进行探讨。

但冯紫英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面对这道难题,沈薛林三女,以及她们所生下的孩子,都要有一个说法。

模棱两可在民间可以,但问题是自己即了帝位,这就无法回避了。

这个问题,冯紫英也不好问旁人。

无论是练国事,还是汪文言,甚至是老爹,都不好问。

只能自己来决定。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本来是自己前世里在无数小说中看到意淫的故事,但是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沈薛林三女难道就是三宫?

正宫,东宫,西宫?

孰为正?

走到奉天殿大门上,冯紫英舒展了一下身体,遥望着慢慢暗下来的西边天际,吁了一口气。

还有两日就是新朝正式定鼎之期,立朝大典将会在这里正式举行,新的内阁,新的八部两院五寺一司都将正式登台亮相,然后紧接着在夜里戌正,将在承天门上正式宣布开灯和鸣炮,向世人宣示华朝的成立。

与此同时由边军和京营组成的阵营将会有一个威武雄壮的阅兵式从东西长安街走过,届时重臣们和自己后宫的“后妃”们也将在承天门楼上观看这一盛举。

可到这个时候自己的“后妃”们却还妾身未明,这可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