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哭得抽抽噎噎,仿佛伤的是她。

陈让无言,安静听她哭了半天,从她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她怔了一下,眼泪没断,也没有再握过来,沉在难以自拔的情绪里,因他这个动作又有加深的趋势。

“有什么好哭的。”

他似叹非叹,抬手将掌心覆在她眼前,齐欢一愣,捂着他的手背,压着他的手把脸埋在白被上。

掌心温热湿润,没多久就湿了一片。

“……别哭了。”

陈让视线稍低,她趴在他的被子上,只能看到她一个后脑勺。

齐欢不动,呜咽声闷闷传来。

他没办法:“你这样哭别人很容易误会。”

“我就是想哭嘛……”她收不住声。

“……”陈让无奈,“我的手快抽筋了。”

声音一停,齐欢抬起头。

“不哭了?”他挑眉。

齐欢抹了把脸,顾不上别的,先去看他的手,“抽筋了吗……”

“还好。”陈让动了动。视线移到她脸上,眼睛红得不成样,眼皮都肿了,活像被人揍过。他道:“他们进来之前你最好洗把脸。”

“我锁门了。”她好像哭得不尽兴,被打断还挺委屈。

时间不早,陈让提醒她:“你该去上课了。”他要在这吊水,今晚的自习去不了,这几天得请假。

齐欢眨着肿了的眼,没吭声。她低头,又把脸埋在被子上,但这回没继续哭。

她伏在那,棉被下压着他的腿。

良久才闷声开口:“陈让。”

“嗯?”

“你很好,很优秀,非常非常棒。”

陈让应得坦然:“我知道。”

她的声线低了,因棉被阻隔显得厚重:“你没做错什么。”

他停顿半秒,“……嗯。”

齐欢揪着被单,一动不动像闷死在了他的棉被中。或许是因为羞窘,这一天的情绪不同于以前,同样是对他的热情,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切。

“你的事,不是闲事。”

她的最后一句和前一句间隔有些久。

病房里安静下来。

陈让睇着那个深埋不动的后脑勺,眼尾弧度不觉放缓。

“……嗯,我知道。”

.

陈让受伤当晚,齐欢请假没去上晚自习,离开医院后直接回了家。严书龙和几个受轻伤的也没去,到诊所处理完伤口,各自回家。齐欢一一打电话,确定他们都没事才放心。

第二天,下午放学铃打响,一堆人像往常一样等在她班门口,严书龙最显眼,手上缠了厚厚一圈白纱。

庄慕和张友玉围着看,啧啧有声。

“很英勇嘛。”

“行啊还见义勇为……”

“那当然,我谁啊,你们都不知道当时那情况有多危险。”严书龙一脸嘚瑟,迎来几道嘘声。

过了一夜,齐欢来学校时眼睛还没全然消肿,但情绪不错,他们也没了顾忌,一个两个开玩笑调侃起来。

说笑间,却见齐欢在收拾东西。

“你去哪?”他们凑上来问,平时吃饭都没见她背包。

“我去跟老师请假,晚上自习晚点来。你们去吃吧,我今天不跟你们一起。”齐欢把包往肩上一甩,拨开他们,“别挡路。”

她走得快,转眼就没影,几个人面面相觑。

“欢姐急着去干嘛?”

“还能去哪,八|成是去医院泡着。”

严书龙一笑,一语道破:“哪是泡什么医院呐,分明是泡陈让。”

……

齐欢跟老师请完假,没有直奔医院,而是回家。一进门,书包甩在客厅,趿着拖鞋就往厨房冲。

“姑娘哎,你要干嘛?”邹婶赶忙进去,“饿了伐?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就好了嘛……”

“不用了邹婶,我自己来。”齐欢搭她肩膀,推她出去让她去忙。

邹婶站在餐厅,眼巴巴看着齐欢在厨房里转。齐欢从来都没干过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时间手忙脚乱全是叮当响声。

“小心点!哎哟我的妈,那个不行……当心!当心啊——”邹婶急得站不住,“你要做什么哇,跟我说……”

“煮粥。”齐欢忙活着,头都不抬。

邹婶实在想帮忙,但她不要,一个人陀螺般在厨房里连轴转。

从冰箱找出猪肉解冻,她切得费劲,干脆把切好的肉丝堆成一堆,在案板上猛剁。

邹婶看得胆战心惊:“小心点,别把手切了!”

话音刚落,就听齐欢“啊”地一声,差点把刀扔了,手被划拉出一条口子。

邹婶一惊,比自己被切了还焦心,赶紧去找家用医药箱。等她拿着药和创口贴回来,齐欢已经伸指在凉水下冲了好久。

伤口不出血了,她连创口贴都懒得贴,再度把邹婶推出去,继续切肉。怕单调,她特意翻冰箱找出两个皮蛋,举着问邹婶,“皮蛋瘦肉粥?”

见邹婶点头,她安心敲开去案板上切成小块。

“你要去探病啊?”邹婶问。

齐欢说是。

有现成的米饭,虽然磕磕绊绊,但很快就煮好。齐欢用探望病人专用的铁质保温盒盛粥,装了满满三盒,直看得邹婶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