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抱,怔住的却是柏淮。

简松意不是第一次抱他。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简松意就天天往他身上黏,后来遇上分化和结合热,也都抱过。

但是都和这一次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是软软的,没有意识,有点小赖皮。

这个抱虽然僵硬,却是清醒主动的,带着点儿别别扭扭的安慰。

柏淮没有想过,简松意真的会抱他。

他本来只是有些气简松意这个“兄弟”,想逗一逗,结果却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向来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的柏淮,一时间竟然也会手足无措,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被同样僵硬的简松意抱着。

本来设想的可能会回抱一下,再顺便欺负欺负,也全都忘了,勾着书包带子的那只手,掌心还沁出了一层薄汗。

柏淮嘲笑自己,可真没出息。

而简松意说好的抱一下就撒手,也没撒。

拥抱的动作,让他的余光瞥见了柏淮后脖颈处一道伤痕。

很淡很淡,没有凸出,和肌肤一个平面,只是颜色比本身冷白的肤色略微暗淡了一点儿,在头发茬儿的掩映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留疤了?”

柏淮轻笑:“观察这么仔细,是不是舍不得撒手?”

简松意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连忙收回手,还嫌弃地往自己裤子上蹭了两下:“谁舍不得了,你抱起来又硬又硌手,难受死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抱omega,又软又乖。”

柏淮眯了眯眸子,很会抓重点:“你抱过omega?”

我抱过吗?我只是听陆淇风说过。

但是简松意不能让自己没面子,硬着头皮冷呵一声:“你不觉得我这种条件的alpha,没抱过才不正常吗?”

唐女士也是omega,周洛十一二岁没分化的时候,也抱过,勉强也算,自己没撒谎。

简松意高高地抬着下巴,眼神却心虚地瞟向别处。

柏淮没有纠正他的用词错误,也没有戳破他的心虚,只是赞同地点点头:“看不出来我们松哥还挺风流啊,怪不得变成omega后也这么热情,不过这个年纪嘛,血气方刚,也很正常。”

“......”

略微着重的“血气方刚”四个字,让简松意突然想起训练场上对柏淮起了反应的那个早上。

一下子脸就又烧了起来。

出租车及时赶到,他直接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抱着书包,倚着车窗,闭眼装睡。

柏淮坐在后座,透过反光镜,看着简松意微红的脸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窗舷。

酸。

他们之间有过距离更近的贴身接触,好几次都是简松意主动,而简松意还会对他起反应,说明简松意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行为。

但简松意这个脑回路......

只能说人无完人。

柏淮相信,现在就连简松意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内心到底算alpha还是omega,喜欢的又到底是omega还是alpha,或者就是普普通通的beta小姑娘。

简松意自己都看不清楚,柏淮又从何确定,总不能指望简松意和自己一样,不管对方性别,只是单纯喜欢对方吧?这样的几率,太微茫,他不会去奢想。

他只怕,万一,万一自己唐突地说出自己的心思,简松意却根本不能接受的话,那以简松意的脾气,立誓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柏淮不能承受失去简松意,所以才一次次不露声色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撩拨,还总是会耍些小心机,逼着简松意去思考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却始终不敢在得到明确回应前,再多逾越一步。

一个拥抱,一次生气,一份关心,都会在心里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欢喜,然后就被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等到觉得苦的时候,才偷偷拿出来,品上一些甜,可是甜过了,余味又都是浅淡却绵长的酸。

如此反复,却沉迷其中。

想拥有你,又怕失去你,大抵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怯懦。

柏淮学着简松意把脑袋抵上车窗,缓缓阖上双眼,听南城秋天的梧桐叶,落在玻璃窗上,

双臂和后背,刚才被环抱过的地方,又温热起来。

还是甜的。

这个拥抱,还是甜的,甜到,他又可以喜欢简松意很久很久,哪怕简松意只是个笨蛋。

出租车停在两栋欧式小楼中间,一人一边下了车,各回各家,再见都懒得说一声。

简松意一打开家门,就看见自家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套装的女人。

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高级定制套装,梳得一丝不苟的盘发,优雅而笔直的坐姿。

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柏家家族遗传一般的理智自持,和旁边娇艳天真的唐女士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偏偏又是唐女士最好的朋友。

简松意没关门:“韵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要我去叫柏淮吗?”

柏韵朝他温柔地笑道:“不用了,你快过来坐,韵姨有话和你说。”

简松意依言坐了过去。

柏韵是个女alpha,至今未婚,小时候两家老爷子管不住他们,简家父母又支持放养,柏淮父亲忙得不着家,严厉管教两个小孩儿的事,就落在了柏韵头上。

所以简松意和柏淮都很尊敬她。

不说两个小孩儿了,就是柏淮的父亲,有时候都得让着他这个妹妹三分。

一个能撑起南城商界小半边天的女alpha,必然不容小觑,温柔却强势,优雅却倔强,只要她认定的事,就没人能动摇,从小柏淮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没少受她影响,叫着小姑,其实也和母亲差不了多少。

简松意几乎可以确定,柏韵和自己要说的事是和柏淮有关。

果然,柏韵伸手轻柔地替他把因为抵着车窗睡觉而变得凌乱的额发拨好:“刚才是和小淮一起回来的吧?”

“军训完,几个朋友去聚了个餐。”

柏韵满意地点点头:“本来还担心他回来会不适应,没朋友,又是文转理,会影响成绩,结果听说他考了两次年纪第一,现在还有朋友一起聚餐,我就放心了。不然到时候他爸问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