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石叫他:“阮南烛。”

阮南烛抬眸,便对着林秋石勾了勾嘴角,笑意在他的眼眸之中晕染开来,并不浓烈,但足以温暖林秋石的心。

林秋石在门边取了一把伞,走出去,在阮南烛身边支起:“怎么不打伞。”南方的雪和北方不同,落到人的身上很容易化开,于是发梢肩膀,都带了些湿漉漉的痕迹。

阮南烛道:“忘了。”

林秋石道:“你要送她过去吗?”

“嗯。”阮南烛点点头。

“白鹿那边情况怎么样?”林秋石感觉事情似乎没有那么轻松。

“不太好。”阮南烛说,“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扛下来。”

连换两任首领,对于白鹿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是之前的庄如皎,阮南烛一定不会同意让她去扛,但现在,阮南烛选择了尊重庄如皎的意见。虽然黎东源想要庄如皎好好活着,但是这种好好活着,在某些时候是否变成了一种折磨呢。

至少这一课,是林秋石给阮南烛上的。

庄如皎很快收拾到了东西,出来了,她行李很少,来去时,都像个过客。

“一路平安。”林秋石对着她道。

“谢谢。”庄如皎对着林秋石道谢,上了阮南烛的车。

于是林秋石便撑着伞,看着车辆在雪幕之中渐渐远去,最终没了影子。

这是他和庄如皎见过的最后一面,之后他从阮南烛口中得知,庄如皎稳住了白鹿的局面,完美的继承了黎东源的遗志。

“是她杀了金羽芮吗?”林秋石当时这么问阮南烛。

“不知道。”阮南烛道,“不能确定的事情总不能说是,不过,金羽芮的确是在和庄如皎一起过门的时候失败的。”

“哦。”林秋石道,“那黎东源到底是怎么死的?”

阮南烛说:“庄如皎说是和金羽芮有关系,至于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林秋石哦了一声。

庄如皎走后没多久,就快要过年了,只是因为年后程一榭和程千里就要进门,所以这个年大家也没有过的特别热闹。通常会选择回老家的双子这一次倒也没走,而是抓紧剩下的时间继续刷着门。

顾龙鸣过第六扇门的时间,是在过年的时候,大概初十的样子。当他知道林秋石和阮南烛要和他一起过第六扇门时,自然是欣喜若狂。

不过阮南烛还是和他讲清楚了,这第六扇门他们没办法带着顾龙鸣,也不能对顾龙鸣的生命做出任何保证。所以让顾龙鸣自己做好出现意外的心理准备,言下之意就是让顾龙鸣早点把遗书之类的准备好,免得到时候从门里面出来连后事都没安排就凉了。

顾龙鸣震惊于这个叫祝萌的姑娘的直白,说林林啊,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林秋石想了想,说是啊。

顾龙鸣:“她这次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林秋石:“是的。”

顾龙鸣:“那她厉害吗?”

林秋石:“比我厉害。”

顾龙鸣品了品,觉得比林秋石还厉害,那肯定是非常厉害了,于是心里高兴了很多。

至于第六扇门的线索,是阮南烛这边提供的,目前还在挑选,林秋石倒也不是很担心。

过年那几天,别墅里特别的热闹。

程千里终于被程一榭放了几天假,厚着脸皮拉着林秋石去悄咪咪的买了一大堆烟火爆竹。

林秋石说:“可是这城区不是不准放烟花吗?”

程千里说:“我们是在郊区,郊区!没人管的。”

林秋石狐疑的看着他:“你确定?”

“确定。”程千里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我就这么点爱好了,你就不能惯着我一下吗?”

林秋石:“好好好,惯着你。”

接着两人找了个空地,开始放烟花,别墅里的其他人远远的看着,林秋石道:“你们也过来一起玩啊。”

陈非说:“这是小孩子玩的,我们大人怎么好意思参与。”

林秋石:“……”

陈非也就算了,旁边站在的程一榭表情也是如此,一副你们幼稚的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模样。

林秋石看了一眼身边笑的像个二傻子的程千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但二傻子程千里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还带着傻笑撅着屁股点烟花,看着烟花从平地上升起,在暗色的天空中炸开,嘴里发出大笑。

“好好看啊。”他像个孩子似得弯起眼角,眼眸也被绚烂的烟花晕染。

林秋石朝着远处的阮南烛看去,两人的视线交接在一起,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笑意。

但是这笑意还没持续几分钟就消失不见了,因为远处传来了鸣警笛的声音。

“卧槽,快跑!!”易曼曼吼了一句,“被抓住要被罚款的!”

于是一行人转身就跑,程千里窜的跟只兔子似得,把跑的最慢的卢艳雪气的直跺脚,骂道:“早知道我今天就不穿高跟了!”

他们溜的飞快,好歹是没被抓住,等到一行人回了别墅全都在客厅里笑,程千里这货还委屈,说他们怎么来的那么快啊,还有那么多没放呢!

“都叫你先别放冲到天上的烟花,你就是不听。”陈非说,“你看看,这下好了吧。”

程千里放烟花的美梦彻底破碎,大家把之前准备好的饺子下了锅,边吃边聊着天,一起热闹的渡过了这个年夜。

跨年之后,林秋石溜去了阮南烛的房间,两人缩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

这是林秋石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年夜,去年的时候他和黑曜石还不是特别熟,但今年他几乎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阮南烛侧着身,搂着他的腰,呼吸打在他的颈项上。

林秋石没一会儿就来了睡意,两人沉沉的陷入深眠。

第二天早晨,别墅里面有新的客人来,林秋石本来还以为是其他组织的人,结果下楼一看,发现居然是程一榭和程千里的父母。

他们带了好大一堆特产,正笑眯眯的分给别墅里的人。

林秋石之前就听过程千里说他的父母,说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到底在做什么,程一榭撒谎说他们是这里治疗遗传病,但具体怎么治疗,却从未对父母详细说过。

但对于曾经已经绝望了的家庭来说,方法却不重要了,父母默契的不再追问——只要孩子能活下来,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根本不重要。

程千里看见了站在二楼走廊边上的林秋石,冲着他招招手,道:“秋石,下来啊,我爸妈给你带了礼物!”

林秋石走下楼,和程千里的父母打了个招呼,便被程千里将一大包糖果塞到了他的手里,道:“你不是喜欢吃糖吗?我爸妈特意买给你的。”

林秋石诚恳的道谢,这对父亲却满脸感激的笑意,说自己的儿子承蒙关照了。

之后众人和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本来陈非想让他们在这里住几天,但这对父母却很固执的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了。

程一榭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有再劝,

“他们知道了吗?”在他们离开后,林秋石问了程一榭。

“不知道吧。”程一榭说,“他们好像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坏事儿。”他沉默片刻,“但也没有劝我什么。”

对于父母而言,孩子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特别是家里还是一对患了绝症的双胞胎。很难想象,但他们同时失去两个孩子时,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困境。

“嗯。”林秋石说,“其实可以解释一下。”

程一榭道:“解释了,他们不太信。”他看了眼别墅,“但是这次应该会放心一点。”

林秋石:“他们经常来吗?”

“很少。”程一榭说,“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还是程一榭把程千里也接过来的时候,那时候程千里还是个小孩,幸运的渡过第一扇门后,哭着给他的哥哥打了个电话。程一榭连夜赶回家,把他的弟弟也接了过来,当时他的妈妈知道他要做什么后,眼神里全是忧郁,她没有阻止,只是问了一句:“千里真的能活下来吗?”

程一榭的回答是:“尽我所能。”

之后,她没有再问。

于是本该死在几年前的程千里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程一榭实现了他的承诺。让他那个傻乎乎的弟弟,熬过了病魔的煎熬,健康的活了下来。